白果最恨人说自己不晓礼仪,张口欲骂:“你这个丧心病狂……”
王运两三步迈了过来,右臂高举,平声静气道:“白孺人敢rǔ骂太后,奴才这只巴掌便要落下去了。”
“你敢?”白果杏眼圆睁,“你不过是个狗奴才……”
薄光眉梢微掀:“掌嘴。”
啪!一记脆响后,白孺人粉嫩的颊上五指立现。
“薄光你这个贱……”
啪!王运的巴掌再落。
“白妹妹!”齐悦扶住这位共患难的盟友,眼中含泪,“薄光,你做了亏之心事,心中有鬼,不敢听不同之音了么?”
“我愿意给二位机会申斥,并不意味着想听人口吐秽语。”她摆手命王运退下,“关于仁义道德,齐王妃还有什么指教么?”
“……人在做,天在看,你且小心。”齐悦脊背僵直,吐字掷地有声。
她莞尔:“说得甚好,皇权无边,犯了过错也无人敢加指摘,惟有苍天谴之,你们的王爷正是受了天谴。”
齐悦泪珠崩落:“纵使王爷欠你的,你连我无辜的孩子也没有放过,于心何忍?”
她略加思忖,问:“想听实话么?”忽尔叹道,“明亲王与令郎应当尚在人世。”
“当真?”齐悦惊喜交加,连两颊肿痛的白果也目放异亮。
“不过啊……”她悠悠淡淡,“你们今生怕是难以相见了呢。”
齐悦恍然大悟:“你囚禁了他们父子?”
“非也。”她轻摇螓首,“真相是,你们的王爷已经放弃了你们。倘若当日司晗没有拿世子换取我的安稳,明亲王或许还得进王府一回,带走他的骨ròu,而后方是远遁他乡。”
“你胡……”白果欲斥,却被薄光扫来的一抹瞳光骇得僵住。
听得丈夫和儿子双双平安,齐悦心神稍定,冷笑道:“你休想挑拨我们夫妻之情。”
她叹息:“到了如今,还有必要么?”
齐悦思绪逐渐清晰,淡道:“即使王爷这么做,也是因为逃难途中行走不便,不想我随他颠沛流离。他带走涟儿,是为了保全我们的亲骨ròu,幼儿恋母,他早晚会来接我。”
薄光点了点头,亦觉有此可能:“兴许有一日他当真会为了令郎前来接你团圆,不过,他选择接走世子,却不仅仅因为那是他的血脉骨ròu,而是……”
在两位女子期待的眼神中,她一笑,“不想他的儿子在其母仇恨深重的教导下长大,有朝一日与我为敌。”
“你……恬不知耻!”齐王妃终是打破了优雅,“你将王爷害得那般境地,王爷恨你恶你犹嫌不及,你竟然还认为王爷对你……你可笑至极,可怜至极!”
“是么?”她明眸一闪,侧首问自己的身边人,“瑞巧,我当真可笑?王运,我当真可怜?”
“可笑、可怜得是这两位罢。”王运抖展拂尘,施施然道,“那场大火被扑灭后,司大人发现房舍的残骸下有隐似地道的东西,但已经被堵住了,待侍卫们挖掘开来,往里走了不远便被一方巨石阻隔住,巨石上,有用剑刻下的字:含笑已逝,情恨自断,携子远引,至死不见。除此,还有王爷写在里袍一角上给您的信,因为只是粘在石上,没有信套遮挡,上面写了什么外人一目了然。您今日不来,奴才本就打算找个黄道吉日给您送过去的。”
倘若那封信上的内容已被人所见,对方今日所言,便非凭空杜撰……齐悦紧咬银牙,翕唇艰难发声:“信在哪里?”
王运探进袖筒摸索了半晌,扯出一角墨字白缎的袍里,双手奉去。
“稚子年幼,不宜受汝教化,汝当珍重自身,从此婚嫁自由,各不相扰。”
读出声的,不是齐王妃,而是背得滚瓜烂熟的王运,他摇头晃脑的诵罢,道:“如果老奴理解得没错,这等于是王爷的放妻书罢?”
“这……这不是!”齐悦紧握那角衣袍,摇首道,“这……是你们冒充王爷的字迹……对,你薄光最擅长的罢?你连遗诏都模仿得出来,这封信定然也是你……”
“唉~~”瑞巧重叹,“自欺欺人,可怜啊可怜,可笑啊可笑。”
“不,王爷不会如此对我,王……”齐悦倏地瘫软下去,零落如雨,号啕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