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如小妹所叮嘱的那般,身在天都,时时也不能大意。而他,除了每度前往自家门第周围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到了其他地面,便不自觉间粗疏起来,而后,便是在这样的时刻,成为别人张网待捕的猎物。
天色渐晚,对方一径如附骨之蛆般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等待得应该是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罢?无法回杂货店招呼同伴,不可往薄府求援,势必有一场恶战了呢。
是而,他索性寻了家干净食肆饱食一顿,随后不紧不慢地在街道间漫步,街旁灯火次第亮起,春寒浓重,行人渐稀,及待拐进一道长巷后,便真个是四下无人。
他停住脚步:“阁下跟了这大半天,还不动手,是想等到什么时候?”
无人应声。
他摸颌思忖:“人明明在,却不出面,是在等着主子下令么?”
不见回音。
难道对方是想跟到自己“老巢”一网打尽斩糙除根?他如是猜度着,道:“阁下如果想打,请尽快动手。如果想耗一晚上,本大爷也愿奉陪。”
“薄天。”一道明显有别于跟踪者的气息加入,并现身踱步,“果然是你。”
他微怔,回头:“德亲王,久违了。”
“你居然敢这般大剌剌地走在天都城的街上?”来者玄青披风,风尘仆仆,正是阔别天都城多年的德亲王胥怀恭。
他哂笑:“天都城也是薄某的家乡,我思乡情切,回来探访一番,太过沉湎忘情,谁能想到就恰好冲撞了德亲王爷的大驾呢?”
胥怀恭拧眉:“明知自己是通缉榜上的重犯,还敢公开露面,你是向谁挑战?”
“不敢,薄某过去安分守己,将来也不会改变,请王爷明鉴。”
“你若聪明,此生便该远离此处,或许可保余生平安。”德亲王声无起伏,面无表情,“不要忘了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亲人,你想连累你那位正在拼命挣脱罪臣之女阴影的幼妹重温恶梦么?”
薄天扬唇:“活在罪臣之女阴影下的,不仅仅是小光。如若可以摆脱得掉过去,时儿如今还是德亲王妃,德亲王又何须远走天涯?”
胥怀恭面容半隐在沉沉的夜色内,道:“如若不是看在时儿面上,本王早命他们动手。快快从本王面前消失,莫再出现在天都城,下一次遇上,本王绝不饶你!”
“多谢王爷。”眼前亏吃不得,跟随在这位王爷背后的几人内力俱不亚于自己,在此单打独斗占不到一点便宜,风紧,扯乎。
薄天纵身即去。
谁知,德亲王身后两道劲影飞出,直扑过来。
“你们做什么?”胥怀恭厉叱。
他身侧两名侍卫迈前一步,伏首道:“王爷恕罪,属下等人虽然是奉太后之命迎您回京,但此人是通缉榜上的要犯,万万不可纵容,请容属下等人将此人缉拿归案。”
“本王说放他这一回,你们没有听到么?”这些若是太后派出,当属慎家人,对太后自是惟命是从,“你们几个,给本王拦着那几人!”
他转而吩咐的,是先前一直跟在自己左右的四名千影卫。
那四人亦迟疑不决,有人道:“王爷,此人曾落在明亲王爷手里,当时明亲王爷极力欲捉其归……”
胥怀恭大怒道:“本王的话如此不好用,你们各找自己的主子去罢!”
那边,薄天身陷两名高手的夹击中。这两人的功夫,单是个人也不在他之下,此刻凌厉夹攻更是势在必得,他很清楚自己处境极为不妙。
小光塞在自己袖里的那些劳什子,此时不用,更待何时?薄家大爷一念至此,一手鞭,一手剑,格挡两柄利刃,身形错往上风方位,鞭缠剑上,空出的左手伸进袖内一扬,借势迎风而遁。
当头两人四目呛辣难睁,守在下面的几人方欲提气接应,胥怀恭“呛啷”拔出腰间佩剑:“你们既然将本王的命令当成废话,本王也可立即把你们变成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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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亲王襄助薄天逃脱,慎太后很快收获消息。
这一次,太后娘娘冷静许多,未急于将这个才回天都的儿子召到眼前大行挞伐。适逢兆惠帝前来请安,她平静道来。
兆惠帝叹了声:“怀恭方才进宫见朕,说到了这件事。他怕母后骂他,不敢露面,求朕在母后面前为他说几句好话。朕已经好生数落了他,念他是倦鸟知返,母后姑且饶他一次罢。”
慎太后抚额痛喟:“怀恭向来古道热肠,重情重义,哀家最是晓得。他如今愿意回来,哀家谢天谢地还来不及,哪舍得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