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英厉色不改:“你总与三叔那边的人来往甚密,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白果气势一萎:“我何时与他们有什么来往?你休要冤枉人……”
“三叔?”薄光眸光一闪,“是那位曾与前任庄主争夺庄主之位的白微舅舅?他与家母并非一母同生,他对家父的芥蒂,则因家母当年本应嫁给他的姨家表兄,那位巨贾承诺送他一座不输于茯苓山庄的庄园。但这点不快,不足以酿就恁大的仇恨罢?或者有人威逼利诱?”
白英喟然:“小光,当年的事已然造成,我们为何不着眼未来?”
她不由纳罕:“如何个着眼未来?有你们老庄主的临终留言,我们还有容缓的空间么?”
白英一窒:“老庄主也是怕茯苓山庄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她挑眉:“因为你们的确参与了薄家的倾覆。”
白英不肯不否,道:“祖父当年年事已高,而我那时尚无力改变。如今祖父去世,继任者的责任是拓展未来。因此,我才不顾庄中各房的反对,接纳你派去那边的诸多下人。”
“那诸多下人里,除了有两位老人确实年事已高需要找个气候温润的地方养老送终外,其他人皆是受过良叔调教的人手。他们最大的本事是自断心脉,最大的心愿是为家父报仇。”
“……我想到过中间必有什么内情,我接纳他们,就是为了向光儿表妹表达我的诚意。”白英道。
“为何?”
“家父一生没有当上庄主,但他告诉我,当薄家人拥有第二次机会的时候,那场冤案的所有参与者皆难逃一劫。我是庄主,不想带着全庄老小勇赴黄泉。”
她莞尔:“舅父高抬薄家人了,我不会杀任何人。”
“但皇上会杀,明亲王会杀,太后会杀,而你会借他们的刀。这也正是薄家人的真正可怕之处。”
“果然是明人不说暗话。”她明眸波澜淡淡,语意娓娓,“我手中的确收集了一些贵庄与外邦来往的信件。虽然谈得是药材生意,但大宗的买卖,总是以大量的铜器铁具盛载。我晓得这是外邦人的特殊要求,且额外给了贵庄价钱。但那些东西除了占用运载的成本,最大的用处是打造兵器,对于资源匮乏的外邦来说,着实帮助匪浅。”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白英仍如遭雷殛。
“当然,还有一些芝麻绿豆般的小事,比如贵庄当年曾向善亲王捐助过一笔五十万两银子的巨款,过后不久善亲王即起兵谋反。这一点,某位在善亲王府内当过幕僚如今流落江湖的可怜人可以做证,他甚至留着令尊的亲笔书信以及那笔巨款的银根。资助反臣这个罪名,应当比资助外邦稍稍逊色几分。”
白英面色一白:“这些是误会,本庄只是还款,当年山庄遭遇过一次危机,善亲王慷慨解囊……”
“有谁相信么?”她轻声反诘。
白英起立,抱拳抵额:“光儿表妹,茯苓山庄几百口人的性命,请你手下留情。”
她淡然:“先查出那个混进匪巢的人是谁。”
“一定。”
“我曾向几个叛匪俘虏打听过那个人的形容相貌,教人画了几张糙图,是可以给你参考,现在一想,更应在有所眉目后作为核准的依据。当然,纵是找到那个人,也是由白英表哥全权发落,我只希望得到他背后主使者的名字。”
“……好。”
她眸波轻闪:“表哥已经想到主使者是谁了?”
“不,不敢确定。”白英迟疑摇头,“今天是个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日子,我也不瞒光儿表妹。我这个庄主之位坐得并不稳,三叔那一房联合几房的叔辈处处给我设坎。我频繁走动天都城,本是为了巩固这个位子,但显然有人认为合作了几十年的人比我这个毛头小子来得来得可靠。所以,我选你。”
“有人”么?她一笑:“你们的庄园恩怨我不参与,但我可以给一句承诺,有我薄光一日,白英表哥的庄主之位便可坐稳一日。”
白英瞳仁倏亮:“这句话,我记住,希望光儿表妹也记得。”
“我的记性好得很。”她盈盈一礼,“如此,恕不远送。”
“留步。”白英拱手,唤妹子离去。
“你……”白果却是举足不前,回头直直望着薄光,“你会害王爷么?”
她微哂:“如果我说是,你又要怎样?几百口的族人性命,抵不过明亲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