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小有异议:“皇上,杜美人怎么说都是侍奉皇上的人,明明有宗正寺的女忤作在,为何改用身为男子的御医来为她验尸?这……”
“请江院使来是哀家的主意。”慎太后道,“江院使早年曾在刑部做了五年的忤作,加之他贵重仁厚的品性,最适合给出公正无欺的判断。常言病不讳医,今日就当杜美人最后一次接受江院使的诊治罢。”
“可这毕竟不是一回事,常言说术有专攻……”
兆惠帝眸线徐徐睇去,道:“太后决定的事,你只管遵从就好。”
“臣妾……明白。”丽妃螓首低垂,眉眼间不无委屈。
慎太后凤颜端肃,问:“江院使,你可检验过杜美人的尸身了?”
“是,微臣初步验定杜美人乃中毒身亡。”
“何以下此断定?”
“杜美人唇色、指尖皆是乌黑之色,鼻唇间透有异臭,此乃典型中毒症状。”
“所中何毒?”
“目前尚不能验出。”
“何时能有结果?”
“至少三日……”
“太后,皇上,杜美人是被人害死的,请太后、皇上为杜美人申冤啊!”堂下跪等的诸多宫女太监中,忽爆出哭诉喊叫。
慎太后锁眉扬声:“是谁在说话?”
王顺掉头命身后的两名小太监将人押到堂上。
“太后,皇上,奴婢是杜美人的贴身宫女锦叶。”那宫女两膝才一沾地,即展开悲重控诉,“昨儿美人去冯充媛处走动,奴婢随行,走到德馨宫外,正巧容妃娘娘回来。美人上前向娘娘请安,竟无缘无故被掴了一记耳光。冯充媛和几位娘娘为美人不平,容妃娘娘的妹妹便恐吓娘娘们要以毒药毁了她们的花容月貌。美人最是善良胆小,吓得回到宫里后连晚膳也没用,还说明日一早去向容妃娘娘请罪,谁能想到等不到一早,美人就被人害了,呜呜……美人死得好冤,请太后做主,请皇上做主啊……”
毕竟是经过了精心指点的,一番话颠三倒四却条理分明,哭得更是情真意切情景交融,可信度倍增。慎太后沉声道:“听你这么说,你怀疑是容妃害死了你的主子?”
“奴婢不敢……奴婢一心所想只是为主子申冤……”
“你可知诋毁娘娘,中伤嫔妃,是怎样的罪过?”
毕竟是卑从习惯了的人,被此话骇得一栗,突然不敢妄语。
“太后,臣妾愿意作证!”不经传唤,冯充媛颠踬扑跪到堂央,“臣妾昨日在场亲眼见着,这个奴婢没讲一句的虚话,薄四小姐那十根被毒药染成黑色的手指到现在还在臣妾眼前晃来晃去,令臣妾寝食难安。可怜杜美人年纪轻轻便遭此横祸,请太后洞察秋毫毫,严惩凶犯,莫让这歹毒的人扰了后宫的高贵安宁。”
“你说得很好。”慎太后目扫全场,“还有谁能做证?一并站出来罢,也省得哀家一一传召。”
堂上,又有两位跪到堂上,所讲所述与冯充媛几无二致。
“太后,除了臣妾姐妹几人,当时容妃娘娘的两个贴身宫女也在,料得这人命关天,她们不敢在太后和皇上面前为主子打诓语做伪证,不妨也问问她们。”冯充媛的信心越发充沛。
神通广大到如此地步了么?慎太后叹一声:“传容妃姐妹。”
薄年、薄光一直坐在侧堂候召。虽然此间对堂上各种情形懵然不知,但及至走上堂与那几位打过照面后,也便晓得了七七八八的大概。
“臣妾薄年携幼妹薄光参见太后,参见皇上。”
这是两人时隔三年的重逢,兆惠帝清俊瘦癯的颜面,一如月光下天池的水波,镜平无澜。
“容妃,这些人均是目睹你昨日掌掴杜美人的人证,你可承认?”慎太后也不指望他们能天雷勾动地火,先将眼前难关渡了要紧。
薄年覆眸,道:“禀太后,众所周知,臣妾的右手手腕曾在三年前受过重伤,至今绣花弹琴这等轻便活动都不能做得过久。打人这件事,姑且不说臣妾从无此心,纵然有心,也是无力。”
慎太后嘴角微扬,道:“薄光,这些人皆证你昨日以染了毒的手指恐吓嫔妃,是真是假?”
薄光茫然举起两手,道:“民女为了扶住险些跌倒的二姐,的确伸出手没错,但民女手上染得是一味新发现的可祛毒杀菌的药糙汁液。倘若有毒,怎敢去搀扶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