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舅爷当时皆喝得有七八分醉意,怕是提防得慢了些。而且那群刺客皆是高手,随行侍卫中有两人因此送了性命。”
慎太后目色倏利:“居然还出了人命?”以暗杀为业的人被人暗杀?
“府尹正在着力调查……”
“那些人能查到什么?”慎太后将茶盅置回榻案,眸间寒意涌动,“这分明是有人向哀家下战书了呐。”
宝怜冷嗤:“谁有这样的胆子?”
“除了魏氏,的确难有第二家。”慎太后眼底深黑如渊,“哀家动了他的女儿,他便动哀家的兄弟么?这位魏相倒是颇懂得礼尚往来之道。”
“可他这一步还是走蠢了。”宝怜不屑道。
慎太后斜眸睇去:“何以见得?”
“这一回是两位舅爷冷不防的被人暗算,方吃了点小亏,但他也不想想两位舅爷是什么人物?经此一事,两位舅爷加强戒备,谁能有机可趁?”
慎太后冷道;“话是如此,但这个亏吃得仍是不甘。哀家晓得自己那两个兄弟的本性,不必多想,定然是被这天都的花花世界给拖累了,一个个没有了那股子利落反击的精气神,方这么轻易中了别人的伏击。长年鹰打雁,今日雁啄眼,从另一头说,是他们咎由自取。”
太后怒意勃然,诸宫人收息噤声。
“伍福全,你传哀家的话,命慎广、慎远来见哀家。”
“可两位舅爷身上尚带着伤……”
“没死便得来见!”慎太后厉颜道。
或者,她还须感谢魏藉,替她当头棒喝,教训了那两个完全忘了自己为何来到天都城的兄弟,替她提醒了那两人的本身使命。倘有下次,付出的兴许是一己之身的代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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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府。
花厅内,薄光一手托颐,打量着眼前顶着一张人皮面具的男子,眼中极尽鄙夷。
“小光光这是什么嫌弃的眼神?”薄天气咻咻,“本大侠迂尊降贵来做你的贴身侍卫,你有何不满?”
薄光小小尖牙磕开一覆没瓜子,留仁去皮后,道:“这张脸原本是位眉清目秀的小哥,戴在哥哥你的脸上,竟不伦不类得可怕。司大哥你罪过了,真真是暴殄天物。”
同坐在侧的司晗失笑:“没有法子,惟有这张脸的主人常年在外公干,有名在册却少有人识,经得起盘查。”
薄光嘟嘴:“皇上已准我随时将高猛程志带在身侧,你何必还大费周章?”
司晗捏了捏小女子的娇挺鼻尖,道:“你判了魏昭容一案,纵使打牢了太后与魏氏间的仇结,你自己也成为了那两方人马的标的,世上还有谁比他更会护你周全的么?”
“有啊。”她信心满满。
薄天皱眉:“你不会想说是胥家兄弟罢?”
“笨蛋哥哥。”她撇嘴,“当然是……”乖乖甜甜,“司大哥嘛。”
司晗受用浅笑:“此言甚是。”
她大眸儿忽闪,乖声道:“抱抱么?”
小司大人不假思索放张开双臂。
“嗬唷~~”薄家大爷替而代之,将扑来的人儿抱个满怀。
“你……”薄光瞪圆双眸。
某人赖赖痞笑:“哥哥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全罢?比某些无名臭男人的不知强上多少倍。”
“臭男人么?”司晗闲闲摸颌,“敢问阁下浪迹江湖,游侠风尘,多久才肯净身沐浴一次?”
“啊,哥哥好恶——”薄光奋力挣扎。
“你卑鄙!”薄天大眼珠子朝好友狠狠瞪去。
后者轻裘缓带,淡道:“彼此,彼此。”
“哇呀呀,混账!”薄家大爷咬断钢牙。
半个时辰后,司晗作别,骑马才回到自己府前,薄天汹汹追来,低声骂道:“你不是还想着躲着小光走么?方才如此卑劣地与我抢夺小光作甚?”
司晗径自迈进了自己的府邸,无言以对:此厮的恋妹情节已然走火入魔了不成?
薄天边追,边切齿道:“你如果还是预备要走,就和小光疏离着点。你不怕自己到时走不开,我还怕自己妹子的泪水泛滥成灾。”
司晗涩笑:正是确定自己必然离去,方欲在行前留下这脉温暖回忆。
薄天蹙眉问:“话说,你不会当真突然就消失不见了罢?”
他一笑:“除了死亡,没有原因令我突然消失。”
薄天狐疑瞪眸:“你在转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