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医问药?”司晗讶异,“你还在继续?”
薄天掷了一物过来。
司晗抓握在掌:“这又是什么?”
薄天挑动眉梢:“一个月前我救了被仇家追杀的江湖怪医一命,那厮顽固不化,终生不医官场中人。我只得对他说了你的症状,还将你当年的脉案拿给他看,以人情要挟他配了这些药出来。”
司晗沉默须臾,道:“连茯苓山庄的老庄主也不能治愈,他便有办法么?”
“术有专攻,茯苓山庄的解毒术和疗伤术俯视众生,其它不见得便是独步天下。你给本大爷一天一粒安生吃着,若是敢白白浪费,本大爷一怒之下惟有让小光为你医治。”
司晗脸色遽变:“你敢!”
薄天扬眉:“我不敢?”
司晗气极,恨声道:“你明知这不是她擅长的病理,她若晓得,无非徒增一份烦恼,你还嫌她心中的事不够多么?”
“那便给我乖乖吃药。”薄天一跃起身,扯了扯斜跨跨的衣裳,“本大爷忙得很,没有那么多时间奉陪官家老爷,司大人好自为之。”
身在江湖,行在江湖,薄家长子习惯了来无影去无踪,走也。
司晗凝视掌心青瓷小瓶须臾,倒出一粒药丸,直接吞下。
这许多年来,薄天不曾断了为他寻药,虽然那三年期间一度仅见药不见人,连他欲告知小光姐妹的幽禁地也难得其门而入。
但,无论药效如何,他无一不是全盘接受。只要,薄天守口如瓶,带着这个秘密直至此生终结。
“啊呀,本大爷方才忘了告诉你。”薄天打他头顶一棵高树上探出头来,“小光在尚宁城里和皇上正是你侬我侬,你这么疼她,别眼瞅着她被群臣定义为媚君的祸水呐,司大人。”
司晗不加思索,向声源处抛出手中粗毫。
“哈哈,是你求仁得仁,本大爷反说不得了?哈……”
薄天长笑而去。
五八章[本章字数:2269时间:2013-08-2506:25:03.0]
躲一时,躲不开一世,司晗虽然百般设法,毕竟公职在身,而且不是点卯过后伏桌睡上一日的闲差,别庄内呆足五日后,不得不回到任上恪尽职守。
随即,回天都的首日,蒙太后召见。
对此,他原以为必有一番质询责问等待,早早斟酌下了满腹说辞,只求发挥得舌粲莲花打动太后佛心,力争化险为夷。然而,当他走进康宁殿的刹那,心下没由的一紧:空气内隐隐透出的焦灼,绝非指婚、做媒那般儿女亲事可以营造出的氛围呢。
“司晗平身罢,坐到哀家近前来。”慎太后挥袖,“哀家有话对你说。”
他称是,乖乖坐到罗汉榻的斜侧,垂首待命。
慎太后掀眸,两眸深暗,打量着眼前这个杰出的年轻后辈,问:“你和薄光一直是亲如兄妹的,对罢?”
……真真好的不灵坏的灵,话说方才他脑中为何要闪过与薄光有关的念头?司晗暗自懊丧不迭,启唇应声:“是,微臣向来视薄光如妹。”
“在哀家看来,你待她甚至超过了司晨。”
他冁然:“晨儿性情稳重拘谨,比及妹妹,更像一个姐姐。相比之下,小光率真活泼,天下兄长只怕都想有这样的妹妹。”
慎太后颔首接受这个说法,毕竟自己过也去是曾经发自内心地喜欢过那个率真孩子,不觉叹了口气:“那么,你的话她应该听得进去几分罢?”
“这……”何事这般郑重其事?“请太后明示。”
“皇帝喜欢过薄家的四女儿,哀家和你们都晓得。可是,你想到过皇上今日还喜欢着她么?为了她,对哀家的劝说置若罔闻,对允执的颜面一概不顾,连多年不见才团聚不久的怀恭也因她之故被训斥禁足……这些,哀家皆可容忍。但,哀家不能容忍得是天家的圣誉受损,祖宗的家法无存,更不能容忍皇帝成为一个耽溺女色罔顾人伦的昏君,青史留下骂名,饱受后人诟病谮语。”
太后的语气神色颇有三分真切,想来小光已然触到了太后的禁忌。司晗恳切道:“太后不必担心,吾皇神思清明,心胸睿智,自登大宝以来,文治武功成就斐然,天下有目共睹,断不可能如史上那些好色贪杯的昏庸君主一般因女色误国。况且薄光也非飞燕、合德之流,决计不会做出惑乱君主为祸后宫的败德行止。”
慎太后面上毫无宽慰,叹道:“你也是皇帝曾以兄弟相称的挚友,你了解皇帝的性子,倘若这么多年这么多事都不能使他放下少年时的情感,便意味着这段情感不是轻易否决得了的。哀家不愿和皇帝伤了母子的情分,想了许久,惟有从薄光身上着手。当初,破例提升她进宫为官,是哀家对她孤苦无依的怜惜。如今哀家不好出面,你和她兄妹之情甚笃,可否代哀家劝她一劝,远离宫廷这块是非之地,寻找清静干净的地方过安心日子去?她不必担心浏儿,哀家如今收养着三公主惠儿,兼管着二公主柔儿,自然也能收养二皇子浏儿,哀家定然保浏儿平安成人,封王晋爵,享受天家富贵。她更不必担心今后的生计,哀家必定赐她后半生享用不完的花项。这些话,由你这个亲如兄长的人去说,比哀家更显缓和亲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