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魏家那位小姐对司晗一见倾心,于神前誓言非君不嫁。魏郎中为了成全女儿的这番痴心,遣冰人上门提亲不说,自己还两度拉下老脸登门拜访司相求儿女秦晋之好。”
纵然是在描述一则坊间八卦,明亲王爷的声调走得依旧是没有任何抑扬顿挫的淡漠路线。然而,慎太后字字进耳,看似泰然镇定,实已如坐针毡。
权臣联姻,除非经由皇家恩典撮合成就,否则绝非最上位者喜闻乐见之事,遑说魏氏这一回拉拢的是司家,如何使得?
“司相可应允了?”
“司相向来不欣赏魏藉的为人,起初婉言拒绝。但魏典与其兄不同,平日处事谦和,为官也颇端正,为了女儿,不顾老脸两度登门,司相那等谦谦君子,很难驳人颜面,如今虽不是应允,却也相去不远了。恰在这时,魏昭容获罪,便暂时搁置。”
慎太后面沉如水,道:“哀家断不准这样的事情发生。”
“母后出面不是为了成人之美,却是为了拆散姻缘,说来不好。”
“允执认为该如何阻止?”
他淡哂:“母后最爱见郎才女貌不是么?”
“哀家明白了。”慎太后了然,“哀家委实最爱成全年貌相当的小儿女。待此间事了,回头看看世家女儿中有哪一个到了待嫁之龄,找个出挑的指给司晗,说起来他年纪老大不小,早该成亲了罢。”
“齐悦提到过将她的姑家表妹许配过去。”他道。
“哦?”慎太后颇起兴味,“是江南道御史翁习的嫡生女儿罢?听说随母长住天都,你可见过那位翁家千金?配得起司晗么?”
“不。”明亲王容色趋转清冷,“儿臣并不赞成此事。”
慎太后一怔:“这是为何?”
胥允执放下珐琅茶盏,其内茶汤将尽,所有沉浮悉归静止。一盏茶尚且如此,况乎偌大的朝堂?
“齐家如今已经出了一位亲王正妃,如果其妹再与司家联姻成为司晗的正室夫人,姻亲盘结,大燕皇朝岂不是又要有一家权族门阀崛起?为长远计,还是打翰林院的学士圈里寻觅一位书香门第的千金罢。倘使齐悦进宫向母亲恳求,也请母后拒绝。”
“原来你还有这份顾虑……确有道理。”慎太后对这个儿子的真知灼见恁是赞许,“哀家记着了。可你也得好生安抚悦儿,不要因为那事伤了她。哀家这众多儿媳里,惟有悦儿最得哀家的心。”
他浑未经意,道:“不必担心,她该明白此事不是家长里短,容不得儿女情长。”
慎太后喟然长叹:“你这是在为难悦儿了。她是个知礼守仪的闺中妇人,心里念得最多的不外是相夫教子、侍奉姑婆。如这般朝堂政势的纠葛利害,她如何想得到?”
他随口道:“是呢,她不是薄光,眼界放不到那般广阔。”
“你……”慎太后面起不悦,“允执怎说这么糊涂的话?女儿家懂得恁多作甚?为人妇者,相夫教子是惟一天职,哀家认为悦儿做得极好,更别说她为你生下了涟儿。她那样柔软和顺的性子,你当多多体贴。”
“是。“他起礼,“时辰不早,儿臣告退。”
慎太后也未挽留,道:“早点回府,疼爱妻儿也是一个男子的本分,好生对待悦儿母子。”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明亲王前脚离开,前往司正司传旨的宝怜后脚回来,一脸的余悸犹存。
“太后,好险啊!方才真是好险!”
慎太后皱眉:“怎么这般慌张?哪里像你。”
“太皇恕罪,奴婢是被吓到了,方才在司正司真真是被吓住了。若是晚了一步,麦氏这会儿便是一具死尸了呢。”
慎太后先惊后疑,问:“这青天白日的,杀手就敢入牢杀人?”
“谁说不是,都不知道那毒是怎么搀到饭菜里去的呢?奴婢到司正司传达太后加强牢房戒备的懿旨,司正听罢当即带人赶往麦氏所在的牢间,那时正是午饭时辰,麦氏因为司正的到来行礼应话,尚未食用的饭菜放在旁边,有一个牢役忽然尖叫起来,奴婢回头看见一只偷食的老鼠身子抽搐着刹那就死了。”
“……大胆,大胆,好大的胆子!”慎太后震怒,“哀家还欲容她两日,谁想她如此肆无忌惮,在哀家的眼皮底下就敢杀人灭口,当这宫里当真没有治得了她么?宝怜,你速速召集司正司、宗正寺相关人等,哀家今日要彻底搜查春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