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越发困惑,道:“王爷您兼管中书省,还带兵打仗立了大功,这……”
“皇上信任本王,本王更须避嫌。本王辞谢各方宴请,固然是因为不喜热闹,但一个孤傲索群的亲王,绝对比一个朝野赞颂的亲王来得让皇上省心……唉,倘若是光儿,她一眼便能勘破这中间利害,无须本王费辞。”
后面这句,纯属有感而发。
齐悦粉颜遽然一白。倘若不是生来柔顺娇软的性子,这时必定有一句话脱口冲出:她如果这般洞悉政势,明白利害,当年为何连她自己的父亲也没有救下?
当然,她不能说。
那个女子从这座王府离去已逾半载,自己作为这王府内惟一的女主人,依旧住在芳歆斋,进不来这座主寝楼。王爷常去薄府不是秘密,对薄光余情未了不是隐讳,她惟有顺从。
“薄王妃才貌兼备,臣妾自愧不如。臣妾晓得薄王妃如今已是五品尚仪,太后倚重,皇上常识,前程似锦呢。”
他目色稍深,淡声问:“你是外命妇,她是尚仪,你们应该常有照面,可说过话么?”
“涟儿满月宴时,是另一位云尚仪经手,臣妾与薄王府少有见面时候。如今云尚仪退职,薄王妃独掌尚仪局大权,今后想必要见得多了。”
他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你和她常见面罢。宫中各局各司之首多是朝廷命官的庶女,她凭藉奇功高居五品,难免招人侧目,你多与她见面,使他人晓得她在宫外不是没有依靠,多少是个警醒。”
齐悦嫣然一笑:“臣妾与薄王妃姐妹一场,当然愿意深交,可臣妾担心得是薄王妃未必愿与臣妾来往。”
“你是一品命妇,她是五品女官,你主动攀谈,她为了礼节也不能驳你的颜面,你反能落得一个宽容大度之名,何乐不为?”
方才,不还告诫她不需要刻意经营什么贤德名声的么?齐王妃美眸柔情似水,道:“臣妾一切听从王爷吩咐,明日进宫拜见太后之后,便去看望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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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儿,哀家这病已然好了,这苦药还得喝上多久?”
凤c黄前,面对太后的愁眉苦脸,持匙喂药的薄光抿嘴坏笑:“谁让太后您不听小光的话?罚您再喝上三日。”
“你这坏孩子,自从哀家患病来便镇日受你的欺负,宝怜,你也不管的么?”
宝怜侍立在c黄头,语意凉凉道:“奴婢最是心虚,如若奴婢那个时候劝住太后,也就不会累太后染疾,奴婢无地自容犹怕不及,不敢多嘴。”
慎太后咽下一口苦汤,气道:“你看,连你也在欺负哀家。哀家那时不过是看着外间没有日头出去走走,哪想得了热症?”
薄光弯眸,放出一对酒窝儿俏皮,道:“太后,您喝了这碗药后,光儿去为您去煮百合莲子汤,甜甜凉凉的,最是清热消暑。”
慎太后叹道:“让哀家烦心的,岂是只有这个病躯?”
她大眼睛忽忽闪闪,问:“光儿可以为太后分忧解劳么?”
“哀家的两个兄弟进京贺允执平息匪患之喜,半路上居在遇上了一拨强盗袭击,如果不是他们事先有防备,说不定吃了大亏。”
“……太后怀疑是魏氏所为?”
“除了他们,谁还有这个胆子?”
有喔,薄家老大是也。她持勺再喂一口,道:“其实,光儿一直在收集罪证,但前朝魏氏不倒,后宫的魏氏倒了也无济于事。魏大人之弟兵部郎中魏典的爱女生得颇为貌美,只须找个名目,随时便可进宫为妃,听说那位魏小姐内敛成稳,才情不俗,全不似其姐这般张扬跋扈,只怕是个更难缠的主儿。”
“是啊,这前朝是根,后宫是叶,后宫的枝繁叶茂,全因根基稳固,根不除,叶犹生。”诸事不顺,慎太后只觉入口的汁液更苦。
薄光喂罢碗中药,拿来了茶为太后漱口,宽慰道:“太后何妨容他们多得意几日?得意忘形的人,才会做出审时度势下做不出的事,御史言官们的眼光雪亮,还怕没有证据?”
慎太后摇首:“哀家眼下最大的痛处,是前朝没有用得上的人。就算御史言官奏上几本,也只是隔靴搔痒,非要有一个与魏氏水火不容的人在朝上公开与魏氏呛声,此人又须胆大心细,有勇有谋,唉~~”
“两位国舅爷不是进京来了?”
“他们不擅长在朝为官。”若非如此,又岂会甘愿退出天都舞台?
薄光颦眉苦苦思索良久,恍然拍手道:“两位国舅爷不擅长,难道您的侄儿后辈中没有擅长的?如若侄儿后辈不愿为官,两位国舅爷地位尊贵,天下之大,还怕找不到为我所用的英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