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过了半日,慎太后震怒,传薄光进殿,将一封书笺掷她脚下,道:“白果还是去了云州!哀家和她说了恁多话,还想精心栽培,她竟这般心浮气躁不禁琢磨!哀家本想她在宫中做上一年半载,赐她进明亲王府做个孺人,现今像这等器量,如何堪得大任?”
薄光屈身将留书捡起,道:“她一心想着王爷,至真至诚,也无可厚非。倘能在前线与王爷并肩作战,共经战火历炼,未尝不是一桩美谈。”
慎太后睇眸观她颜色,道:“光儿你全然不介意的么?”
薄光浅哂:“我无福守在王爷左右,当然希望王爷有果儿这般的解语花陪伴身边。”
“话虽如此,但这个果儿勉强也只能做个媵妾罢了。还有,她先前主动请缨助你一臂之力,如今她说走就走,岂不是又累你一人?”
薄光轻颔螓首,道:“光儿虽然想在太后面前逞强,但这两日委实有点累了,为不使大皇子的治疗、二皇子的调养耽搁延误,光儿斗胆向太后请求添一位助手。”
“你有人选?”
“去年冬季,光儿在街边捡了一位险近冻死的卖唱女子。近来方知这女子原先家中以药铺为生,颇通几分医理,虽然模样丑陋,但性情朴实纯厚,适宜从医。当然,她还须依据宫规参加甄选小考,若不能通过,自是不予录用。”
慎太后忖了忖,道:“哀家信光儿的眼光,此事你和宝怜看着办罢,如果合用,暂且在司药司挂个女史,先帮光儿打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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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地重游,害怕么?”
当晚,薄光回归薄府,膳后邀阿翠进了自己闺房小谈,行前还颇惹来四婢的吃味娇嗔。
后者摸着自己面目全非的容颜:“奴婢等得便是这一日。”
“你的容貌与过往大相径庭,不是问题所在,关键是嗓音和谈吐,别忘了那宫中有和你相交数年的旧人。”
阿翠表情木然卑懦:“奴婢如今嗓声沙哑,也与过往迥异,平日里沉默寡言,木讷笨拙,一个没见世面的乡野村妇而已。”
“姑姑果然通透。”
“可是,这府里的人……”
“交给良叔接棒。”
阿翠默立须臾,道:“奴婢有一事不明,想先问个明白。”
“讲。”
“您既然熟知毒理,为何不早日送魏昭容归西?”
“呃……”这个时候,倘是老调重弹地强调自己绝不以医术夺人性命,似乎颇有矫情之嫌。
“杀了她,她的家族仍然存在,无非找一个更为年轻貌美的进宫替补,且更将激怒魏藉,引来疯狂反扑,说不定得不偿失,弄巧成拙。”
“可有她在,您处处掣肘受制不是?”
“不一定呢。”她笑,“这位魏昭容是我的挡箭牌,有的时候,尚可以成为不可或缺的助力。”
十日后,魏昭容这块挡箭牌果然发威,助她心想事成。
十六章[本章字数:2588时间:2013-07-0712:35:49.0]
大皇子醒来已有十几日,薄光每日里以针走穴,辅以药汤,初见好转,首先是气色上大有改变,继而也能下地行走,但纵然如此,仍有人觉得慢了。
“蠲儿到底何时才能痊愈?薄尚宫医了这么久,为何至今不见起色?”今日,她才出内殿,魏昭容凛凛迎上,发难之意显而易见。
她迎着那双盛气凌人的眸子,道:“禀昭容,大皇子与大公主中毒原理颇为近似,毒素在体内潜伏日久,浸至肺腑,为了不伤及大皇子根基,惟有温和医之,娘娘若不放心,微臣愿意交棒太医院名医。”
魏昭容今日有备而来,言之凿凿:“大公主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罢?照理不是该比大皇子更为危重?昨儿本宫见她在太后跟前蹦跳说笑,比毒发之前还要来得欢实,哪像曾中过毒的模样?既然大公主恢复得那般完好,本宫的蠲儿为何到现在还是病着?皇上、太后对薄尚仪的医术医德深信不疑,本宫不敢妄加非议,只是希望薄尚仪千万不要厚此薄彼,须一视同仁才好。”
薄光施礼:“娘娘教训得是,这也正是微臣一贯来的行医宗旨。”
魏昭容美眸内疑芒乍现:“照你这般行医宗旨,大皇子几时可恢复如初?”
“微臣先前说过少则半年,多则一载……”
“大公主才两个月便已是生机勃勃,本宫的蠲儿为何要等恁久?”
“一来是毒性不同,无法放在一处比拟;二是大公主仍在服药就医,尚未痊愈;三是在行宫时,有水温衡定的温泉随时辅用,微臣为大公主清毒温脉得心应手,自是与在此间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