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英欠首:“魏相过奖,糙民兄妹不过是继承祖荫,承蒙太后、皇上不弃,寥尽绵薄之力罢了。”
魏藉也将白果面前的酒盏斟满,道:“纵然是继承祖荫,在贵庄来说,也须有拔得头筹的真才实学。贤侄和贤侄女能够来到天都,靠得还不是一身过人的医术?”
“说来惭愧,走此一遭,方知比及天都杏林国手,糙民兄妹尚远远不足。”
“你指得可是大皇子的急症?”
“这……”竭力避免触及的话题,怎还绕了上来?“是。”
“贤侄大可不必为此耿耿于怀,太医院恁多太医不也个个是无能为力?只能说,薄尚仪的医术卓尔不群,小胜你们一筹。”
“……是。”
白果举盏自饮,眉心打起不悦结儿。
魏藉眼观六路,适时问:“贤侄女,酒菜不合你的口味么?”
白果摇头:“不,酒美菜香,很好吃。”
“看你脸色不好,是想家了不成?”
白英先一步开口:“魏相不必担心,女儿家怕生。”
魏藉笑颜和蔼:“既然如此,不妨和薄尚仪多多相处。薄尚仪大家闺秀,落落大方不说,医术也好,当能好生教导表妹。”
白英欢欣鼓舞:“魏相说得是。糙民敬您一杯。”
“贤侄请。”
这场宴请持续到夜深人静。
他们作辞出来时,夜寒浓重,风意料峭。白果初一进车,即闷坐车中角落,一人揽去覆腿毛毯。
“你是在为魏相对薄光的赞扬生闷气?”白英问。
“还不都怪大哥,当时你如若没有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设法救了大皇子,今日我们哪会受人这般奚落?”
“你以为这是奚落?”
“难道不是?”
“堂堂相国,闲来无事的专为了奚落我们而请宴吃酒?”
“不然又是如何?他张口闭口称赞薄光,你不是没有听见。”
“魏家与薄家说得上是世仇,他为何无缘无故称赞一个世仇之女?”
白果瞪着兄长,且恼且气:“大哥有话直说,你也和这天都人学会了七绕八绕的罗嗦不成?”
白英摇头一叹:“他特地在我们面前抬高薄光,要得正是你此刻的忿忿不平,挑拨我们与薄光失和而已。”
白果颦眉不言。
“你须记得,无论如何也莫中了别人圈套,对魏氏敬而远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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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府内待客厅内,残羹已撤,案明几净,魏藉犹在自斟自饮。
薄德托来一碗解酒汤,道:“今儿个的酒让老爷很是尽兴么?”
“尽兴的不是酒,而是……”魏藉长饮一盅,“这白英无怪在这个年纪做了庄主,是有几分城府。”
“但那位白小姐年轻气盛,正好为老爷所用,萱香明儿个会入住他们所在的客栈,稍稍两三句挑拨,应当不难。”
魏藉心情更佳,举杯向窗外相邀:“薄呈衍,你且张大眼睛看着,老夫如何替你调教女儿……”
夜深,风高。
十三章[本章字数:2219时间:2013-06-2908:16:37.0]
正月十五,入夜后的天都城内流光溢彩,绚烂瑰丽。
按往年惯例,每逢此日,紫晟宫内的各宫各院也须挖空心思献灯出迷,共襄上元佳节,与民同乐。但因今载云州战事未停,今上下谕各宫节缩开支,不宜大肆cao办,故而宫中各处除了较往日多出几盏六局制造的别致花灯外,别无趣乐可寻,诸宫人惟有翘首想望墙外烟花世界,一弥深宫空虚。
兆惠帝特地抽身陪太后用了午膳方回明元殿批阅奏章,便是在这时,一封来自明亲王的奏报送抵天子案头。
“大捷……云州大捷?”
为了免省中间渠道的耽延,当日明亲王临行前,帝赐其一面通达明元殿的腰牌,重大军情无须经过三省,可由千影卫直送天听。也因此,他及时收到了这份当下最能宽解胸怀的节日盛礼。
这次第,自然是龙心大悦,随即颁旨嘉奖云州将士,遣司晗五日后动身前往云州,犒赏三军。
慎太后也很快听到了佳讯,喜不自胜之下,传薄光、司晨来见。便殿内,一桌宫肴虚位以待。
“为了体念前方战士的艰苦,皇上停止了宴饮歌舞,哀家乐见如此。不过你们两个皆没有参加今年的除夕宫宴,哀家今儿个就用这顿晚膳聊慰你们过去一载的辛劳。”
“微臣谢太后。”司晨发绾云朵髻,斜cha素玉攒珠钗,上身着水色纱罗短襦,下系霞色高腰缎裙,外罩一件狐毛围领的水绿半臂,一如既往地清丽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