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四顾游盼,思付魔君许是什么缘由耽误了时辰。眼风里却瞧见嗑瓜子的少年腾地按上一朵祥云,直奔他们而来。身量瞧着清婉,唇红齿白的长的也俊,不知是何处仙僚,不由多看了两眼。
标致的少年踩着云头离他们数十丈远停了下来,遥遥不知从何处扯来一把长剑,杀气腾腾地指向东华,喝道:“你奶奶个熊的冰块脸。累得老子在此候你半日,老子办事最恨磨磨蹭蹭,你该不是怕了老子吧!且痛快亮出你的兵器,老子同你速战速决,今日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一雪前耻,老子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凤九傻了。
她傻傻地看着眼前口口声声自称老子的美丽少年,吞了一口口水,领悟了想必他就是魔族七君之一的燕池悟。但有点不能明白,她所听闻的关于燕池悟的种种,都道此魔头乃是个不解风情的莽夫粗人,正因如此,姬蘅公主才不愿跟他。却原来,魔族中的莽夫粗人,都是这种长得一副细皮嫩ròu的小白脸吗?她忍不住想象,那么魔族中那些传说中的十分风流的翩翩君子,又该是长得什么样,待脑中出现胡须拉渣的彪行大汉手持风骚折扇对着夕阳悲愁地念一些伤感小诗的情形时,胃突然有些犯抽。
东华的态度全在意料之中,燕池悟一番慷慨激昂的开场白之下,他抬手涵养良好地只回了一个字:“请”。
明显的敷衍气得燕池悟直跳脚,横眉怒目展露流氓本色:“我请你的奶奶!”话罢,山头狂风立起,吹开隐隐盘旋在他身后的魔障,展露出一方望不到头的大泽,黑浪滚滚的犬泽上,竟排了数列手持重械的甲兵。
凤九在这上头原本就没见过什么世面,吓了一跳,东华倒是淡定,还动手将被狂风吹成一个卷儿的她耐心梳理一番,让她能服帖地趴在他的剑柄上。
燕池悟皮笑内不笑,眉眼显出几分春花照月的艳色,冷哼一声:“老子敢找你单挑,早已有万全准备。”凤九还有心思空想,姬蘅不愿跟姓燕的,也许另有隐情,可能觉得不能找个夫君比自己长得还漂亮,带出去多么没有面子。
又见燕池悟抬手示意脚下的兵甲,十分得意地一笑,笑意衬得他一张脸更加熠熠生辉,凤九在心中默然点头,是了,姬蘅不愿跟他,多半是这个道理了。
燕池悟得意一笑后立即跟了一番掷地有声的狠话,对着东华森然道:“看到没,老子新近研究成功的这个魇魔阵法,用七千凡界生灵炼出来,费了老子不少心血。虽然全是恶灵,但你要伤他们一分,就永绝了他们超度轮回弃邪归正的后路,老子倒是想看看,你们神族自诩良善之辈,怎么来破老子的这个阵法!”
顷刻间,凡人生灵炼就的一众甲兵已尾随着燕池悟一席狠话,携着凄风苦雨一浪又一浪向他们扑过来,全保留着人形的造化,眼睛却如恶狼般含着狰狞贪婪的幽光.手中的器械在一片幽光中泛着致人死地的冰冷杀意。
汪洋大泽,长浪滔天.密密麻麻七千生灵前赴后继,看得人头皮发紧。凤九瑟瑟蹲在东华腰间,她自小就有密集恐惧症.乍见此景只觉冒了浑身的鸡皮,也顾不得再见什么世面,一味寻思如何在东华眼皮子底下找一条退路。
还未想得十分明白.所附的苍何剑却已自发脱离了剑鞘.稳稳地落入东华手中,以睥睨众生之态浮于符禹之巅。方圆百里银光瞬时如烟火绽开,吞没重重黑暗,现出千万把同样的剑影。凤九茫然地被围在这千万把银光闪闪的剑影正中.只觉得眼前处处白光,头十分的晕。
翻手覆手之间,看不清那些剑影是如何飞出去,只觉得自己似乎也在飞,飞得似有章法似无章法,头更加的晕。耳边听到呼啸的狂风和翻滚浓云中的遍地哀号,回过神来,已重回东华的手中,紫红的血水将大泽中的浪涛染成奇怪的颜色,偶有绽到陆上的血雾,却像是极烈的剧毒将触及的植物全化为缕缕青烟。接着,响起东华没什么情绪的嗓音:“破了。”
凤九晕头转向地想,什么破了?
哦,是燕池悟费尽心力作的那个缺德阵法,被东华破了。
她刚托着额角定神,眼睛才能适应一些正常的光线,就见得燕池悟怒气冲冲地携着一抹沉重剑影杀将过来:“老子炼的这七千恶灵虽然违了天道注定受罚,但也该是受老天劈出的天雷责罚,你们当神仙的不是该竭尽所能度他们一度吗?今天你的剑染上他们的血,只会背负上嗜杀的恶名,你下手倒是干净利落,不怕有一天老天爷责罚你嗜杀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