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怪客惯来轻飘的语气里倏然冒出沉重的寒意,“谁和你说的这些?你不但可以一违性子说恁长的话,还为那个靠你存命的天女开脱?这样的思想是谁给你濯输的?”
………
“难道不是么?”
“是与不是不该由我告诉你。”他话里的笑意全无,眼内亦敛尽所有玩谑。“小海,你的行动已经被自私的族人圈禁在此,你的思想也要被套上枷锁么?”
我挑眉。
“如果不想,今夜子时,到南峰找我。”
南峰离糙庐有十里的路,他怎么确定沧海可以走得过去?
“行动遭限只是一时,思想受拘则可能一世。小海,如果你不想成为思想的奴役,就一定要来找我,一定!”他身子如叶般向后飘去,感觉不到速度的迅疾,却在须臾间便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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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回头,苍天从门外步入,沉笃冷峻的气度依旧,举着手中一件橘色女衫。“喜欢么?”
“这是……”
“这是天女亲手fèng制的,她想让你如山下的女儿家一般也穿上色彩鲜艳的衣裳。”
“当真是天女给我的?”
“是。”
“为什么呢?”
“你是天女的妹妹,她疼你,是最寻常的事。”
婆婆是提过,普通人家的姐妹会打闹会嬉笑会互疼互爱,但我不免奇怪的是,沧海的这位天女姐姐过去十三年都不曾有过的疼爱,怎这半年就想起了给我?
“我还以为,这是你给我的。”
“你想让我送你?”
“说说而已。”我摇头。如果是自己要来的,便不足珍奇了。“天女想让我如山下的女儿家一般有鲜艳的衣裳,可曾想过要我如她们一般可以到山下生活?”
“沧海……他深邃如海的眼闪过什么,但太快了,快得我不及捉住。“你们姐妹都是巫族最伟大的女儿,都为巫族牺牲掉普通女儿家的欢乐,很辛苦是么?”
他此刻的眼神,有心疼,有不舍,有勉励,有欣赏,唯独……我覆下眼睫,不明白自己怎就抑不住那份奢望。“如果这是沧海的宿命,不辛苦又如何呢?”
“你和天女都是带着使命出生,这是凡人无法替代的。沧海,你当真辛苦了。”
他认同我的宿命,并将我的宿命提升到他给予的高贵华丽,就如同我将他放在心中的位置。但不一样的是,他是如此笃定不移。
是夜,我辗转在c黄榻,如往常每日品砸着苍天的言笑行止,甘甜味漫延过后,一脉不该的疑虑滋起,虽细虽微,却如丝线固执缠绕,扯之不去。
“行动遭限只是一时,思想受拘则可能一世。小海,如果你不想成为思想的奴役,就一定要来找我,一定!”
我蓦地坐起。
怪客撇下的怪约,我并没有考虑过赶赴。但此一刻,却莫名有了走一趟的冲动。沧海的冲动来之不易,我当珍惜。
在无月的夜里,我赶去南峰。到达了后,蓦然明白:约沧海之人,真正要约的,并非沧海。虽然,我的体力没有恢复到最好,但要看诸峰顶的两人并不难,甚至,不使他们察觉的走近过去,也不难。
“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想说什么?”
“你很明白,我想说的是沧海!”
“巫族的事,苍氏的事,你不是从来不管么?”
“但沧海的事,我要管!”
“你认为你管得了?”
“你认为一切尽在你掌握了?”
“希望你莫多事cha手。”
“如果你的手法不是如此卑劣,如果你没有为了你的天女无所不用其极,我的确不会有兴趣cha手你的任何事。”
“所以呢?”
“你怎么可以?你又怎么忍心?沧海从一出生,就被冠上那个不公平的命运,你见过她被人抽去三成鲜血后那几乎就会在瞬间融化了的苍白么?你见过她躺在c黄上望着窗外渴望汲求的目光么?她美丽的青春,被你们的贪婪、你们的不公锁禁在这座阴冷的巫山。而你现在,居然欺骗她最纯洁的感情!”
“我没有欺骗她的感情,自始至终,我没有向她说过任何一个会使她误解我对她有情的字符。”
“你是没有!你不过以英雄的姿态出现在一个从未体会过被强大的力量保护的少女面前,利用她的寂寞,引发她春心初萌,向她灌输一些被你堂皇了的谬论,你想让她继双足被你们限制之后,思想再永远被囚禁,让她可以乖乖的无怨无悔的甚至引以为荣的为你的天女献血,做巫族的药人!为了你的天女,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