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老情人倒是情深意重,你不考虑复合看看?秋长风那个新欢有那么好?”
“好不好,看过才知道。我这就去一晤新欢,福仁公公,保重!”
“各位觉不觉得皇上近来发来的敕谕,强硬了许多呢?”
为免被狐狸警觉,我附在帐顶上,高高俯瞰。秋长风戎装裹身,端踞在虎皮铺就的帅座上,脸容清冷,语音寡淡,肤色稍黑稍瘦,眉间立纹犹深,墨色眸内更是深不可探。
如此模样的秋长风,若他不是我熟识的,必定是我畏惧的。
“的确如此。”左边,是杨烈,就是那个黑无常,“先前,皇帝陛下来敕来谕俱是用词委婉,不乏讨好之意。而近些时日,口气明显趋硬趋强,难不成,皇帝陛下是多了什么依撑么?”
右边,白无常裴先惑道,“大有可能。听说,在阮阳侯游说下,渭北王答应借兵二十万,许是为着此事?”
“二十万?那可真是个大数目。”秋长风目光投低,长睫覆垂,淡道。
“的确不能小觑。”有谋臣言,“渭北王如果当真借兵,从北方援来至此,我十万大军就不在皇上眼中了。”
有武将即道:“我军自与襄阳侯交兵一次,便按在此处不动,皇上当然要生疑。依微臣看,要安抚天子之心,我们须小作姿态,再与襄阳侯打上一回。”
秋长风举眸,“张天逵、贺丰顺二位老将近来境况如何?”
“张将军还好,贺将军仍是每隔三五日便请兵一回。”
“那就依贺将军之请,给他一万兵马,支援全州城。”
有谋臣迟疑请问:“国君,若贺将军一去不返,一万兵马岂不白白损失了?”
“总好过他在此处惑我十万兵马的军心。”秋长风推开案上羊皮地图,长指叩击一处,“魏将军,贺将军前去全州,必经此处,此处山高林密,游匪游蹿已久,你需好好给以打点。”
武将出列叩首,“末将明白!”
秋长风挥手,“时辰不早,散了罢。”
诸人各施辞礼,络绎退出帐去,偌大军帐,登时空落起来,秋长风的脸看得也不再那般令人怯惧。
“得多,西卫今日可有消息来?”
“王妃有信来。“秋长风身后的费得多闪身恭禀,“第二批大军十万,集结已毕,随时待命。第三批十万大军,半月后亦可成行。马匹、兵器俱安原先计划……”
“……还有呢?另外的呢?”
“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秋长风忽然击拍帅案,恼叱道:“这个臭丫头,也知道写封信过来的么?”
臭狐狸,谁要写信给你!我举了举拳头,腹诽了回去。
“得多,你说女人怀妊至了六个月时,肚子会有多大?有西瓜的大小么?”
“这……”费得多摸着乱蓬蓬发际,咧了咧嘴皮。
臭狐狸还真会难为人呢。费得多一个憨实汉子,不能怀孕也没有让女人怀过孕,从哪里知道这些?
“等那丫头怀第二胎时,我一定时时不让她离开我眼前,她的肚子由小到大的每刻,我都不会错过。”
哼。那也要本始娘高兴给你生第二个才成。
“这个臭丫头,没心没肺,本王不能去看她,她也不知道来探望本王的么?”
“……国君。”费得多微声道,“小海她有着身孕,长途跋涉,如何探望您?”
“……总之,她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臭丫头!算了,没心没肺的东西,本王不想她了!你把昨日演习时的阵式图拿来!”
“是。”费得多如遇大赦,迅速取了主子所要物,双手呈上。
头顶上,听得他家主子又来一句:“得多,你说小海她想我么?”
不想!
番外秋长风(三)
当太后还是皇后时,于我,犹似一个母亲。
似乎是在我三岁的时候,我娘为惩罚父亲的不忠,撤出了主楼,住进淡柏居,将父亲永远拒之在了门外,甚至连相貌酷似父亲的我,也被她讨厌了。
祖父教导我,男子汉生于天地,当心如钢铁,志如金石,所有温柔缱绻都可弃之不要。可是,幼时的我,渴望娘的胸怀,渴望娘的呵哄,渴望娘用软绵般的指腹为我揉抚练功挥打出的伤痕……但,娘没有来,生得和娘一模一样的皇后来了。
我在宫里的书苑武苑读书习武,皇后隔三岔五会教人带我到她的寝宫,问我一日所学,为我擦抹伤药。我孺慕注视着她,想象着,她就是娘,她疼我,就是娘在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