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会留下,会留在我身边。”他眸内的千头万绪倏尔不见,幽深如旧,亦光华灼人。“把这句话给我。”
“我……”给不了。我明白,他让我给这句话时,就算对小海做了承诺。但是,我的承诺无法给出。
他的凌云之志,他的……未婚妻子,是他终生的背负。
我的族人,我的过去,是我迟早的劫数。
他的世界,我无法参与。
我的世界,他不能着手。
其实,泾渭分明的两人,原本便不该交集。交集了,亦该如两条并行不悖的长路,偶尔的交叉,便各有前途。
“小海,我在等。”他捏在颚上的手微微用了力。
“我可以陪你……”当他眼芒因我的话骤然亮起时,我几乎不忍了,“在你和怜星小姐成亲之前,我都会陪着你。”
那个霎间,他身上传递出千万条凛冽怒焰,俊美的颜颊一度为冰寒所封。火炙冰封之间,他抿紧的薄唇挤出一句:“这些日子,你的乖顺依从,笑语嫣然,只为那一天的到来?”
我不能否认。
“你是要我在你和怜星之间做出选择么?”
“不是。”
“不是?”他眸内,绿意浮腾,“你甚至从来没有想过将我从怜星手里抢过来?”
“小海被人抢去的东西太多,不想让别人体会那种滋味。而且……”我迟疑着,下面的话有无必要。
他却步步紧逼:“而且什么?”
“我抢不过来。公子也很明白,你和怜星小姐之间,不是只有情爱的牵绊。”
捏着我下颚的手!倏尔松去。他遽地旋身,在我以为他定然是夺门而出时,他却只停在了窗前。那一地的月华如银,映他侧脸如玉,修长脊背挺立出拒人于千里外的倔冷。
“怜星的祖父因救祖父而亡,她的母亲在生其妹难产而死,身为将军的父亲自不可能照顾得好她们。为此,祖父就将她们接来,当成女儿般的教养。惜云自幼就骄纵任性,怜星的柔怜可人便分外让人心疼。祖父疼她,我亦疼她,如一个妹妹般的疼。”
我双手抱膝蜷上长椅,听他如清洌的声嗓追述他一直讳莫如深的往事。虽然,我晓得,他的事听的愈多!到最后走得愈难。但也明白,他不可能容我掩耳不听。
“那一年冬天,气候分外寒冷,祖父为了炼我的耐寒之能,带我进山间苦训。原订下的要回去的那日,大雪铺临,封了出山道路,直至五六日后,才僻出一条路来。
但,在山脚的冰湖上!却救下了昏晕的怜星。她竟是因我和祖父未安原订日期返回,一个人上山寻找我们来了。发现那时,她已在冰雪里躺了一夜之久。最终,虽因祖父速救得当,拣回了一条性命,却落下了终身寒血之症,大陇皇朝医术最高的御医诊断她永不能孕育子嗣。那年,她仅有八岁。”
如斯遭遇,不能说不招人同情。但对于小海来讲,仅能当成一个故事般的听。沧海的巫山岁月,不会比她的日子更来得温暖。虽同情,但不能动容“也是那一年冬天,祖父去了。临终将怜星托付于我。自幼,我随祖父长大,他对我的意义,就如你的婆婆对你。在他c黄前的誓言,我必然遵从。何况,怜星的病,说到底是因我而起,我必须照顾她一生无忧。”
冯婆婆的话,小海也必然道从。只是,婆婆从来不会为小海安排任何事,她只是言传身教,使小海如何把握自己人生。
“你一直以来的刻意疏远冷淡,也是为了保护怜星小姐,可对?”
他未置对否,只道:“也是在那一年的隔年,因当今天子母子的一场兴致突来,我被卷进了一个至今未止的被刺被袭的恶漩之中。那时,我除了想到越在意的人越要不去在意这样的法子,别无良计。”
越在意的人,越要不去在意么?“现在呢,你越在意的人,仍是不去在意?”
“现在当然不同!”他蓦然回首,“现在,我已经有能力保护我想保护的每个人!”
“那为何还要疏远怜星小姐?”
“那只是一些长久行使下来的习惯使然,当初远她冷她,是为了她的安危。做到现在,却不知如何和她亲近了。毕竟,十多年前,她年稚,我年幼,如兄妹般的两小无猜,未婚夫妻的相处无法借鉴。”
“她很爱你。”那双美眸的轻漾柔波,绝不是一个妹妹在看兄长。
“我不……”他薄唇抿成一线,俊脸在宫灯之下半明半暗,情绪一时难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