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普通的丹药,是一只修炼了千年的蛇精的内丹。”李穆接述,“师父与那蛇精表面是交好了几百年的挚友,暗中设下陷阱,在其满千年修行的那日致其猝死。蛇精死时,师父正在修炼,命我前去把内丹取来,回来路上遇上李小姐……起初我百般遮掩,但师父用他成仙前辈的宝物施法,查到了内丹去处,然后……”
“然后害了李老爷和一个路人,进来李府?”秋观云也掺上一脚,“如果是普通人家,他自是可以直接杀人取丹,但因为这整座李府请过高僧颂经加持,对你们来说是禁域,李小姐又是闺中女儿,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难给你们下手的机会,惟有藉由凡人的躯壳进到这里……那我又不明白了,他既然进来了,何必还大张旗鼓地选什么乘龙快婿?为什么不尽快杀了李小姐取出内丹一走了之?”
“师父他……”李穆苦笑,“恋上了李府的富贵生活,动了在此长久安家的念头。加上李小姐幼时曾在佛池长年浸泡,御抵诸多邪秽,除非她本人开口邀请,否则很难近其身侧,纵算用前辈的宝物强行欺近,也很难确保内丹不毁。”
她摸颌沉吟:“于是他拿你祭出美男计,诱使李小姐坠入情网,促使你们成为夫妻便于取丹?”
李小姐含羞垂首。
“但是,他仍然想要李小姐一死吧?”她问。
李穆颔首:“师父本答应我以避毒珠代替内丹延续她的性命,可他一径催我每日接近李小姐暗中施法使内丹上浮,避毒珠却迟迟不见。我问了几次,皆被他骂开。就算我百般拖延,还是瞒不了他。只得趁他修炼时走出李府,摘下仙物,施放妖气弥漫于秀嵊城顶,希望有玄门高人前来诛妖,救下李小姐。”
“你呢?”她乜向李家小姐,“你是何时知道你阿爹不是你阿爹,这位李大哥是那位救下你的猫大哥的?”
后者略现窘迫,讷讷道:“我曾一天夜中亲眼见那只蛇怪显出原形,是李大哥将我拉走,从而晓得原委。”
李穆补充:“师父每次修炼完毕,都有片刻气息不稳,显出原形,那次恰好被李小姐看见。我想,师父正是顾虑到这个可能,才非杀她不可。”
“修炼吗?”她眯眸:“你可知他是如何修炼?“
“师父平日修炼,多是向仙物膜拜,而后吸取日月精华……”
她大嗤:“你有没有想过你家师父如果当真是个这么清心寡欲遵循修炼之道的,又怎么会为了一颗内丹不惜残害朋友性命?”
“这……”
“大厅的暗室内,有两个被他拿锁链拷锁其内供他以采阴之术助长邪力的少女。”
“什……什么?”李穆如遭雷殛。
“那两女子告诉我,为了使她们不至于过早殒命,每日被他逼迫吃一些腥臭之物,据他有一回自鸣得意地告知她们,那是千年蛇ròu。看来,你家师父的那个朋友不但为他贡献了内丹,还献出了ròu体。”
“我不知道师父做那样的事……他……”李穆垂首,“我从来不知道……”
“那两个女子是这府中的丫鬟。”秋观云道。
“啊?”李小姐一震,“是谁?她们在哪里?”
“她们神智涣散,精神不稳,我给她们服了药,暂且安置起来。”她表情、语声皆是一湖平静,“李小姐,这李穆也算良知未泯,对你有数次的救命之恩,你求我饶他一命也无不可。但,有一件事我很是好奇,你当真可以与自己的杀父仇人心无芥蒂地长相厮守吗?”
十一、东边日出西边雨
走之。
秋观云收整行囊,敲开隔壁“兄弟”的房门,问:“走不走?”
后者言简意赅:“走。”
“那就走。”她掉头。
两人结清账目,偕肩走出客栈,径直而去。直至走出嵊秀城城门,她方停下脚步,放声一叹。
他淡嗤:“心有不甘?”
她眸角睨去:“我为什么要心有不甘?”
“问你自己。”
“哼,你这只老狐狸少得瑟……”
“见云道长。”路旁一间专为过路人提供茶水与歇脚椅凳的凉棚内,走出一位素衣裹身的妙龄佳人,“小女子有几句话想和道长说。”
她轻挑黛眉,道:“李小姐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