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战场,姑且交给我。
你确定自己可以?
相信我。
好吧。她退到后方。
织罗站到天帝三尺之地,笑吟吟道:“世界上所有女人都想成为优昙罗吗?想如她那般被推进这个冰冷的湖底?或者像她那样在黑暗孤冷中苦撑百年?还是羡慕她为了逃脱不得不放弃躯体化成一抹游魂?外面的人不晓得,天帝阁下最清楚,优昙罗整个生命就如一个笑话,她有什么值得别人羡慕的地方吗?”
擎释目透嘲讽:“她值不值得别人羡慕,你没有资格评论。”
“因为我不是你所希望中的优昙罗?”织罗秀眉高挑,“这么一来,我怕是要更喜欢自己现在的模样了。曾几何时,我是如此逃避如此排斥自己是优昙罗的事实,这一刻却无比喜欢,只因为你厌恶的眼神。”
擎释蓦地上前伸指掀起她下颌,声嗓寒如冰丝:“你好好看过自己吗?你有哪一点配叫优昙罗?哪一点配做万众景仰的春之神?”
尽管颚上箝制不甚舒适,织罗的声音依然浅若微风:“我不必配,纵算你是至高无上的天帝,也改变不我就是优昙罗的事实。”
这份不驯着实拂逆了天帝大人的权威,瞬间怒极,右掌高举:“你——”
“生气了吗?”织罗眼尾挑了挑那只手,清秀的面孔上浮现一丝讥诮,“想再一次把我推进这个湖里?”
擎释眉目森然:“不得以优昙罗的口气说话。”
“我只须开口,便是以我优昙罗的口气。你不喜欢,可以选择不听……”
“可以了。”百鹞突然说话,“天帝阁下留给优昙罗的创伤已经足够,不需要继续累加,织罗,你没必要勉强自己。”
织罗戛然不言。
擎释瞳底旋起风暴,回身看着cha话者:“阁下一介外来者,请认清自己有无发言的资格。”
百鹞先点头后摇头,道:“能,但不想。你一味抹煞织罗与优昙罗是同一个人的现实,不外就是因为她没有具有你想要她呈现的外貌。可是,请阁下明白一件事:优昙罗不是你想象出来的幻觉,不是你想她成为什么样子,她就要成为什么样子,她更不会因为你的不承认就不存在。你是天帝,也不过是首任天帝之子,而她是应天地而生的创世主神之一。真要谈论资格,阁下并非自己以为得那般坚不可摧。”
“讲得好!”秋观云热烈鼓掌,“老狐狸,我更爱你了!”
擎释冷笑:“难怪战神、火神不战而退,我竟不知阁下这么能言善道。为了转移我投向秋观云的注意力,不惜制造出一个冒牌货,想来也是阁下的如意算盘。”
“……”百鹞只觉啼笑皆非,“即使她不是优昙罗,也是有着优昙罗五分灵魂的个体,你却打一开始便忽略她的存在……既然如此,我想说,不必有任何愧疚,动手吧。”
他后面的话,当然不是对这位庞然大物所云。
闻言,织罗飘然离地,长发挥拂,四肢伸展,轻盈曼妙地舞于半空,袖内花瓣洒落如雨。
擎释微愕:“这是优昙罗的回天舞?她当真是……”
“对!”秋观云抓住他闪神的瞬间,双掌推其背心,“可惜晚了点!”
嗵!
嗵!
潘雅湖的湖面被两记落水声划破平静,擎释、秋观云先后坠落,踪迹全无。
八八、昔敌今友暂比肩
潘雅湖底。
前度,秋观云在擎释面前跳进湖中畅游,在他难以直视转身离开后,她深潜湖底,在水宫待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她不动不言,挑战了自己耐心与耐力的最大值。然后,几乎疯狂。
于是,她想,总有一日,要请始作俑者体会个中历炼,品味个中滋味。
而今天,就是这一日。
以湖底水宫为中心,整个潘雅湖,皆是弑王阵的结界范围。
海域叛军兵败之时,她找到了海神修淮洛,虽然费了一些软磨硬泡的工夫,但对方对于囚禁神王的提议颇为神往,尤其在秋观云答应以为修安注入春始之初的元气助其早日成人作为交换之后,再无半点异议。
当然,对方是天帝,如若没有绝对完美的时机,引其入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所谓完美时机,即是打乱其坚若磐石的心神的瞬间。
所以,她以优昙罗之名引其到湖边相见。先在察觉其气息逼近时刻意与百鹞亲近,而后是将织罗的身份揭晓,一番唇枪舌剑,确定这位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的事真正忏悔,织罗舞出世间惟有优昙罗本尊方舞得出的回天舞……一层层推进,一点点侵蚀,等到了那决定成败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