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释眉峰紧锁:“这句话是故意说给我听吧?想看我对优昙罗有多少愧意?”
她冁然:“诚如阁下所说,如果我确实是为了故意说给阁下听,那么,您对优昙罗到底有多少愧意呢?”
“你一直否认自己是优昙罗,这个质问又是站在谁的角度?”
“秋观云没有资格?”
“我和优昙罗的事,只是我与她的事,没有第三方置喙的余地。”
她丕地失笑。
他扬眉,目透机锋:“你在笑我的话?”
“难道阁下自己不觉得值得一笑吗?”她反诘,“别说得好像对优昙罗情深似海,尤其站在我这个拥有她半条灵魂的人面前,说这种话更显得矫情。”
“矫情?”
“须明白,倘若您对她的爱有您自己所说的一半,我也不必站在这里了不是?”
“……”他领受到了来自她针锋相对的不友好,微微惑然:一度以为经过弑王阵内的并肩作战患难与共,彼此间已经有所不同,是什么原因导致一切重回原点,甚至较之最初更为僵硬凝滞?
她一径盯着湖水,忒想将湖面之下一览无余,道:“我想,天帝阁下站在这个地方,每想起优昙罗时,愧意自然是有的,因为阁下并非一位冷酷到底的无情者。所以,比及愧意,我更想知道您是否有过悔意。别再以我的立场逃避话题吧,在这个世界,除了织罗,谁还比我更有立场?”
擎释面上挂了一层薄薄霜意,道:“您得到回答又如何?你既然不是优昙罗,难道会因答案的不同高兴或者难过?”
……以问题回答问题难不成是所谓大人物们的通病?遥想自家老爹,仿佛也偏爱此道呢,要不得啊。她摇了摇头:“您就当是站在优昙罗的墓前痛诉衷肠如何?您的修安天后至少还有一座华丽的坟茔座落在您的神殿后园内,此前您应该没少到她的坟前倾诉您的思念吧?我是优昙罗的转世之一,身体里住着她的一部分,不介意被阁下当成一座墓碑,所有的话没有有第三方听到。”
她的逻辑一定要如此剑走偏锋不可吗?他蹙眉:“你……”
“您还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死人。”她补充。
“我曾想过无数次。”在这个不知放弃为何物的女子面前,他好像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转身离去,要么如其所愿,而前者一定会被她解读为软弱与逃避。他举眸,淡淡道,“如果可以回到那个时候,我会选择相信优昙罗善恶分明的天性,相信她对在战争中挣扎求生的人类的体恤,争取到她的谅解。”
“这就是了。”她点头,“阁下有愧有悔,愧得是方式,悔得是手段,但您从来没有一次为放弃优昙罗后悔过,可对?”
擎释应之沉默。
她了然一笑:“可以理解呢。女人们都喜欢自己的男人雄心万丈,魄力非凡,优昙罗和修安也许皆最爱你傲睨万物的英武神姿。不同的是,优昙罗曾见过你惨遭贬斥时的落魄,如她那般被众星捧月的女神,没有在那时放弃你,真是一个奇迹。”
这是讥讽了吧?擎释眯眸。
她长抒一口气,击掌道:“我总算将优昙罗想要知道的答案问得明明白白,没有一点似是而非,也没有模糊不明,太好了。”
擎释微怔:“优昙罗想要知道的答案?”
“她的元神。”秋观云璀璨亮丽的眼珠直剌剌对上对方,“优昙罗的元神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擎释眸色一紧:“优昙罗的元神还在这个世界?你见过?”
“见过。”她嫣然一笑,“果然美绝尘寰。”
“……她在哪里?现在在吗?在这个地方吗?”擎释左右环顾,迭声发诘。
“淡定啊,天帝阁下。”她语意凉凉,“您是天帝,她的元神肯定想方设法避开你所在的任何地方,不然何以遁形?”
擎释沉吟道:“在这个世界,惟一可避开我的无心镜的地方只有神庙,原来她的元神一直寄居神庙。”
就请阁下这么理解吧。她耸肩:“好,我得到了答案,您也抒发了心事,各有所取,皆大欢喜,就此别过吧。”
话罢,她抬脚。
擎释皱眉:“你要走?”
“猜对了。”
“去哪里?”
“猜。”
“……”他气息稍定,“既然你见得着她的元神,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