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我亲手将她送到帝都,送到元帅身边。当她苏醒那日,我看着她一脸鄙夷愤怒,像一只炸毛的小狮子,为自己前些日子被当成小白鼠实验而愤愤不平。
可她握住了元帅的手。她的身躯,微微靠在元帅的胸膛,她的长发,那黑如泼墨的长发,缠绕在元帅的臂弯。
而从来冷酷无情的元帅,跟我同样不擅言辞的元帅,却第一次没有推开。
而我心中,焦躁没来由一丝一丝一点一点攀爬。最后汇集成沉默的河流,它不会言语,却淌满我的心。从那日起,无所不在。
也是从那日起,我才发现自可能喜欢这个女人了。
她一点不像我的梦中情人。她不是名门闺秀,她是半兽;她不够聪明温婉,却足够滑头无赖;她绝不是贤妻良母,却指挥十万兽人威胁人类,兵临城下生灵涂炭。
可就是她了。平静的她,耀眼的她。
酒会那晚,我和谢敏鸿站在庭院的入口等待。他露出狭促的笑:“千万别被那个半兽女人迷住!”我心中微惊,却平静的无视谢敏鸿。我很能控制自己,哪怕是好感和喜欢,都能沉稳控制。
这样想着,我抬头,看到了一脸清澈笑容,牛奶般温柔白皙,却拥有最纯洁光泽的她。
在这一刹那,我几乎忘记了呼吸,看着她略有些拘谨的环顾一周,然后目光停在我身上——
她像一轮清新的明月,款款向我靠近。而我看着她嘴角慢慢漾起的笃定的笑,只觉得自己的目光再也无法移开。
之后的生活,变得格外简单。
我看着她误解元帅的身份;看着她为救元帅,浑身是血躺在元帅怀中;看着她每天低着头,委委屈屈被元帅当成仆人使唤;看着她康都归来,一脸苍白的走入元帅的房间,走出时,憔悴的容颜,却终于染上红晕……
我是这样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尽管每件与她相关的事情发生时,我都有十分正常且合适的反应——我不揭穿元帅的身份;我为了元帅遇袭而火冒三丈;我对整日被留在元帅书房的她,视而不见;我远远站着,看着她与元帅的感情悄无声息的滋生……
我以元帅心腹身份,在维护元帅前提之下,保护他们的爱情。只是当我看到她哭,看到她笑,却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我心中无声呐喊。仿佛有另一个关维凌,邪恶的关维凌,想要罔顾君臣大义,想要横刀夺爱,想要强取豪夺。
想要她,毫不退缩毫无顾忌。那个关维凌,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因为我知道自己永远不会让那个关维凌出现,所以他在我心里,滋生的更加沉默而疯狂。
然而即使有元帅的保护,却依然不能给她安稳。当元帅遇袭的警报声响起,当我看着元帅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我头一次觉得自己要发疯!元帅怎么能受伤?!他怎么可以受伤!?他绝对不可以死!
我的双眼瞬间泪水滚滚,只觉得连指间都无法控制的颤抖着,胸膛心口就像被无形的刀凌迟着,窒息难受。我在这一刹那忽然明白,那个企图逾越的关维凌,为什么永远不可能出现。
因为我爱的女人,跟生命一样重要。
而元帅,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任何人想要伤害元帅,除非踏过关维凌的血ròu尸骨!即使那个人是我爱的人,即使那个人,是元帅爱若生命的人。这是我关氏家族永不磨灭的意志,这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所以我掏出枪。我瞬间有高烧不退的晕眩感,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发丝凌乱的鬓角。
“叛徒吗?你是叛徒吗?”我用从没有过的尖利而嘶哑的声音,逼问着她。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狰狞,因为站在我对面的护士惊呆了。
可她仿佛毫不察觉,她的眼中,我、其他人似乎根本不存在。她只是呆呆望着元帅,仿佛已经望了一辈子。
我一下子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她怎么可能是叛徒?她……是这样的,看着他。
元帅,我会保护她,就像保护你。
元帅陷入沉睡,她回到帝都,我留在前线。懦夫才会抛弃责任——我已下定决心,等元帅醒来,我再在他面前结束我的生命谢罪。而她?或许消沉?或许愧疚?或许……
可都不是。
敏鸿在电话里,无奈的摇头。
“许暮朝她……”他露出有些怪异的神色,“无法无天了……”
挂掉电话,我重新回到作战指挥部。身边年轻的参谋望着我的脸色,居然有点激动。
“多日没见您笑了。”他说,“还是谢大人有本事,一个电话居然能让大人您不再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