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是我风独影的夫婿,那无论我的兄弟有多憎恶他,也决不会害他性命。”
玉言天没有做声,心中却知她说的是实情。
“北伐归来,朝臣们的弹劾已是一个警示,我们八人都清楚的知道,可是谁也舍不得。久罗的血祸艳不能再有,所以只有我来做。我救下久遥,回来帝都,不外两个结果,一是大哥斩了我与久遥,二是大哥将我削爵罢官放迹边地,皆能平息百官之怨。”风独影微微仰首,长眉扬起,自有一种决然无悔的冷峻。
一阵寒风吹过,拂得屏风呜呜梅枝籁籁,许些梅花零落风中,盈盈如同雪瓣飞舞,飘落于树下两人衣鬓之间。
“可大哥封王分国,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瑟瑟风声里,她一声轻叹随风而逝。
玉言天拾起一朵坠落桌面的梅花,轻声念道:“常棣之华,鄂不炜炜。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哀矣,兄弟求矣。”
清吟声里,风独影缓缓闭上双目,胸膛里一半冷一半热,眼眶里一半酸一半痛,可她屏息闭目,不露一丝一毫,即算是在敬爱如父亲的恩师面前,她也不肯泄露半点脆弱与悲痛。
玉言天看着风独影,“当初为着你们兄妹的情义,为着你们八人的天下,你甚至不惜……”他蓦然顿住,然后长长叹息,“凤凰儿,最重八人情谊的是你,可最后狠心让八人分离的也是你。”
风独影心头一颤,睁目,凤目里清泠泠的波光闪现,可她仰头望着上方,那里梅花摇曳,碧空澄澈,如画如诗般,可拂过脸颊的风却冷如寒刀。
“玉师,走到今日,所历悲欢已难以计数,但我无悔所为。”
“凤凰儿,你若不如此倔强骄傲,或许活得要轻松快活多了,可是……那也就不是凤凰儿了。”
十、德音莫违10
那日后来师徒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饮酒。
一壶酒饮完后,玉言天道:“为师想看看久罗的遗人。”
风独影命杜康领他前去。
久遥自受伤到如今,一直昏迷不醒,用了许多灵药,请了许多大夫,都是束手无策。风独影只命杜康好生照料,她自己却不曾去看过久遥一次,虽然不肯承认,但她心里明白,久遥至今不醒许就是因为他并不愿活着,更不会愿意见到她这个仇人。
杜康领玉言天到了后院,推开东边厢房,“玉先生请。”自己却并不进去。
久遥昏迷着不能进食,一直靠着杜康每日灌他一些参汤米汁,所以玉言天入内,看到了便是躺在c黄榻上面颊四陷形销骨立的一个躯壳,早不是往日玉清神貌的翩翩公子。
玉言天在c黄前站立片刻,然后在c黄沿坐下,伸手自锦被里抬过c黄上之人的手腕,指尖搭在腕上,静静号脉。过得一会,他将久遥的手腕放回原处,搬过一张椅子,在c黄前坐下。然后他自袖中取出一支竹色发黄的笛子,凑近唇边,顿时清畅的笛音在房里响起。
那是一支简单得如童谣的曲子,自由自在的仿佛是天边浮云,有着不染尘埃的纯净,轻松欢快又如是桃树下嬉笑稚子,带着不解世事的明澈,让人听着便忘却了烦恼。
笛曲吹完一遍又一遍,在房中洒满了欢畅明快,也不知吹了多久,c黄榻上的人忽然眼皮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略有些不适应光线,眯了眯眼睛后再次睁开,移过头,茫然的目光望见c黄前麻衣如雪的人,一时恍如梦中。
眼见c黄上的人醒来,玉言天没有任何惊异之举,将一曲吹完后才放下竹笛,然后平静的与c黄榻上的人对视。
半晌,久遥开口:“你……”许久不曾开口说话,他的嗓子已干涩难言,缓了片刻,才再次出声,“你为何会这支曲子?”
玉言天微微一笑,然后轻轻的和着方才的曲调唱道:“箨兮箨兮,风吹其女。叔兮伯兮!倡于和女。”
久遥听着,瞳孔蓦然放大。
“箨兮箨兮,风漂其女。叔兮伯兮!倡于要女。”
当玉言天唱完,久遥已呼吸急促,颤声问道:“你是谁?为何你会唱这个?”
这支曲子太熟了,这是他们久罗族的曲,也只有他们久罗族会将这首《箨兮》当作童谣,他们久罗族的人自儿时起便学会唱这曲歌,可是…眼前这人并不是他的族人,他为何会唱?
“我姓玉。”玉言天看着久遥道。
久遥一愣,然后猛然醒悟,顿瞪大了眼睛,“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