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经过“翠樾宫”时,想着回来后还没去看过北妃,于是便折进了“翠樾宫”。
那刻北璇玑正独自琢摸着一局玲珑,没发现他进来,等到宫女提醒,她抬头瞅见他,也不起身相迎,又顾自低头思考着棋局。
东始修也不怪她无礼,只是坐过去看那棋盘。
半晌,北璇玑叹了口气,“还是解不了。”
东始修笑笑,“爱妃这么聪慧的人也解不了?”
数月相处,北璇玑已知道,她偶尔任性的发些小脾气时皇帝反而觉得这是她的真性情,对她反是更为宠溺。所以她故意泄恨似的把棋子一掷,道:“什么破棋,简直就是欺负人!”
那日她穿着一件白缎夹袄,漆黑的长发披泻肩背,额上戴一指宽的白玉质地的发箍,发箍上还嵌一朵约莫寸许大的金色芍药,斜斜压在左鬓角,衬得羊脂似的脸平添艳光,柳眉上挑,杏目微垂,那样冷冷的流露一丝傲气的神情极是熟悉,东始修看得怔了怔,然后揽过她道:“这东西本就是耍着玩的,你跟它较什么真。”
“陛下一去这么久,臣妾无聊嘛,只好摆着玲珑自个儿解闷了。”北璇玑杏眼睨着他半是委屈半是幽怨的道。
东始修抬手,指尖自她耳际划过,抚过她柔嫩的脸颊,然后落在她鼻旁的金芍上,“那就出去走走,去御花园看看,去其他宫里找人说说话,总比一直闷在屋子里好。”
“这大冷天的臣妾不想动,而且……”北璇玑说到这顿住不说了。
“而且什么?”东始修一挑眉头。
“没什么。”北璇玑倚着东始修坐在榻上,手指随意却又亲密的把玩着他的衣袖,“陛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朕在宫里随意的走啊走啊,不知怎的便走到这了。”东始修道,目光在屋里一转,“不是说梁妃给每宫都送了梅花吗,你这怎的不见?”
北璇玑淡淡道:“臣妾只爱白的或红的梅花,不爱那混色的,所以让摆在别处。”
“哦?”东始修笑笑,“那“玉蝶梅”本是罕物,梁妃特意送来,你这般若给传出去,岂不让人嚼舌根。”
“她们爱嚼就嚼去。”北璇玑不甚在意,“臣妾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不想为讨好谁而勉强自己,也不想刻意亲近谁。”
东始修浮起一脸的意外,“这话怎么讲?”
北璇玑轻笑一声,“陛下别故意装不知,臣妾虽是才入宫却也是听闻了不少。但臣妾本就是个死里逃生之人,所以什么也不掺和,就想安安宁宁的过日子。”
“哦?”东始修应得意味深长。
“陛下。”北璇玑收起了笑,扯着东始修衣袖的手也静静伏着不动,神色黯然忧伤,“臣妾在这里是个孤魂,臣妾只有陛下一个亲人,臣妾也只要陛下一个亲人。”
听着这话,东始修不由微微动容,伸手揽她入怀,轻轻叹息:“璇玑。”
“陛下。”北璇玑倚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声音轻渺如烟,“璇玑是陛下救回的,所以璇玑的命是陛下的。陛下在,璇玑在,陛下不在,璇玑自也不在。”
东始修没有说话,可是拥入怀中的娇躯是这般的温暖,听入耳中的话是这般贴心慰意。
朕做了大东的孤家寡人,所以上苍赐了一点补偿吗?
他一动也不动的拥着怀中的妃子,面上神情是帝王的莫测高深。
十、德音莫违4
东始修连着几日不曾上朝,丰极又在府中养病,风独影自回帝都后即闭门不出,所以忙坏了皇逖、宁静远、白意马、华荆台、南片月几人。不但要处理日常政事,而且眼见着冬至即到,朝中上下都要为祭天做着各方准备,所以几人日入宫庭内宿官堂,已是数日不曾回府了。
而同时梁铎诸人则是有些焦灼,这折子已连日连番的递上去了,而陛下却没一点动静,跟以往行径大不相同,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若是陛下如以前一样大发雷霆而后府护风将军,那他们更有说辞,更能煽动百官,到时陛下再是护短也不能堵悠悠众口。于是他想找凤荏苒再行商议,但送出消息后凤荏苒避不会面,暗骂一声奸滑后,梁铎亦只能暂时按住不动。
十一月初六。
这日,东始修照旧不上早朝,然后他在景辰殿里,等来了宁静远,两人闭门商议了一个时辰,宁静远才出宫离去。
酉时,东始修独坐景辰殿中,龙荼来报:“陛下,玉先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