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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端看得明白,却是不想理睬她,只顾低头闷声喝茶。虽则他知道冯家的做法无可指摘,毕竟正妃的身份地位本就比侧妃高贵得多,且冯家还带着另外的目的——不独是长辈想撮合冯宝儿与那混账东西,便是冯宝儿自己也莫名其妙地对那吃喝玩乐无不精通的混账青眼有加。但只要一想到,那正妃是他春风得意,地位牢固的嫡母,那侧妃是他永远低人一等的亲娘,而冯家这边本是他母子的亲戚,有力的外援,可他的亲姨母和亲表妹却看不上他,只顾巴巴儿地去补贴一个除了脸蛋好看以外一无是处的混账东西,他心里就十分不舒坦。
冯宝儿善于察言观色,见他这样作态,自然晓得自己得罪了人。于是十分后悔,心想自己干嘛做这种蠢事,非得都送鹦鹉?早知如此,便送康王正妃白鹦鹉,自己的姨妈一只可爱的小狗或是小猫不是就错开了么?但现下也没地儿找后悔药吃,便红了眼圈,要哭似地低了头,手指微颤着也去端茶喝。
宣侧妃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便给儿子使了个眼色,起身入内更衣。
张仪端这才轻声道:“表妹莫怪,我娘这些日子心情不好,便是我也经常莫名吃她挂落。”
冯宝儿见他肯安慰自己,赶紧跟道:“表哥说哪里话,都是我蠢笨不会做事。”说着滴下两滴晶莹的泪来,声情并茂地道:“我娘常同我说姨妈待我们姐弟好,要我好生孝敬姨妈,可我尽做些傻事儿……”因见张仪端并不接她的话头,便收了泪关心地道:“姨妈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若是我帮得上忙,表哥只管直言。”
张仪端蹙了眉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寂寞,没人说话罢了。二姐姐嫁得远,不能陪她说话,小五不懂事又还要读书,我则经常在外办差,总是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表妹若能经常来陪她说话,倒是比什么都要好。我已是许久不曾听见她似今日这般笑得开心了。”
冯宝儿收了戚色,正色道:“若能经常在姨妈膝下承欢,我是求之不得。但我一个女孩儿家,不好经常出门。且姨妈虽慈爱,王府门第却高贵,不是想来就能来的。”
这话有几分意思。张仪端叹道:“也是。为难你了。”不等冯宝儿开口,便转了话头,故作轻松地笑道:“说起来,昨日有桩子好玩的事儿。”遂将昨日张仪正自斧头下救了冒氏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带了几分玩味道:“如今家里都在笑,三哥自香积寺回来后就有些怪,经常往武家跑不说,还常在有几条街上来回溜达,我们私底下还在开玩笑说他的魂儿是不是给人勾走了。”
这话男人们私底下调笑可以,当着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说却是有些轻薄不尊重。冯宝儿的嘴唇颤抖起来,脸色十分难看,低声道:“表哥何故与我说这个?我便是行事蠢笨,也不该被表哥这样轻瞧。”
张仪端忙起身深深一揖,赔礼道:“表妹莫怪,是我的不是。只因是至亲骨ròu,不小心说溜了嘴,我给表妹赔礼了。”
冯宝儿哪里敢受他的礼,少不得起身侧开,又还了一礼。
张仪端偷眼打量着她,见她脸色虽然还难看,眼里多见凄色,却不是冲着他来的,便试探着继续道:“其实,我不过是替表妹不值而已。”
冯宝儿眼睛一酸,忍住了,强笑道:“表哥说笑了,我有什么能让表哥替我不值的?”
张仪端并不正面回答她,只一脸好奇地道:“三哥一向是眼高于顶的,不知那位学士府的千金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仙女?我委实好奇得紧。上次在将军府别院就想看看,却没机会。听说表妹与她也是相熟的,是怎生一个模样?怎能盖过表妹的美名去?”
想起许樱哥不同于自己的高挑丰满健美,还有那一头黑幽幽的丰厚长发,颇有特色的小翘下巴,亮闪闪、总是充满了欢乐的眼睛,冯宝儿难掩心头的嫉恨,气得几乎不想回答张仪端的话。但见张仪端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便改了初衷,微笑着道:“自然是极好的。容色还要胜过武家大奶奶五分有多,难得是打得一手好球,听说骑术也十分了得,更是心灵手巧,每年寒食时她镂刻浸染的鸡子总是最好看的。”
张仪端是见过许杏哥的,在上京的这些豪门女眷中,许杏哥也算是人才出众了,这许樱哥竟然还要胜过她五分有多,可见真是个大美人,又听说许樱哥打得好马球还心灵手巧,那几分别有意味的用心里便也多了几分真心好奇,乃笑道:“好表妹,你可要瞅个机会让我长长见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