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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宫人道:“昭仪娘娘有请。”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罗昭容要做什么,却不得不去。待入了罗昭容歇息的宫室内,但见室内满是宗室命妇,便是宣王妃等几大王府正妃与其余几个公主都在其中,唯独不见另几个年老的嫔妃。不等众人见礼,罗昭容便擦着眼角有气无力地道:“免礼,坐,都坐。都是自家骨ròu,哪里就有这许多的讲究了。”
骨ròu?谁与她是骨ròu?她也配?不要脸的东西。康王妃与长乐公主对视一眼,心里都在冷笑不屑,康王妃一本正经地道:“昭仪娘娘虽则可亲体贴,然礼不可废!”
许樱哥等人闻言,便都跟在康王妃与长乐公主身后规规矩矩地给罗昭容行礼问安。罗昭容拦阻不得,也就受了,关心过许樱哥与世子妃李氏后,转头看着长乐公主与康王妃垂泪道:“适才你们不在,我们还在说起,虽则先后薨逝实是令人悲痛欲绝,恨不得替先后去了。但这几日气候着实炎热,病倒的宗室命妇不在少数,就是适才这一会子,又有两三个人病倒,又无御医应急,例如冯老夫人等上了年纪的都是卧c黄不起,情势堪忧。这样下去真不是法子……”
康王妃与长乐公主只低头听着,半句话不接,只看她究竟想做什么,罗昭容也不管她们接是不接话头,单刀直入:“长乐,按说,朝夕哭临三日,乃是自前朝始便留下来的规矩,今日便是第三日……”
王氏与许樱哥对视一眼,都明白了罗昭容想做什么。皇后薨,一切自有定制,早晚哭临三日乃是规矩使然,从前日到今日,本无需众人这样辛苦,只需早晚各哭一次便可,且过了今日便该收工。但因老皇帝癫狂,才开始便上演了当众怒打罗昭容,惩戒宗室一事,故而众人为表忠心也为自保,都不得不拼命地哭,一来二去便成了日夜哭,轮班哭。这对于养尊处优惯了的众人来说,不亚于受刑,简直是苦不堪言。罗昭容明知无人有胆敢捋老皇帝的虎须,偏就当着众宗室命妇的面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非是她忠勇贤惠,而是想逆风而上,收买人心来了。
长乐公主这几日累个半死却不曾讨着好,本就厌憎极了这不要脸的罗昭容母子婆媳几个,心里又记挂着兄长承嗣,两府安危的大事,上火焦躁得很,一听这话,想到罗昭容私心可恶,既无廉耻之心,又无德行可以服人,偏还胆大包天,竟敢趁机自抬身价,更是直指众人哭多了朱后,乃是对生母的大不敬。顿时忍不住怒火攻心,哪里还会去想其他事情?当下面无表情地直接打断罗昭容的话,冷冰冰地道:“娘娘亲身经历过的,应当比我更知,圣上就是规矩。什么前朝不前朝的,这是大华!”
罗昭容首日哭灵时被当众殴打的惨状还犹在眼前,众人一听这话,便都熄了心思,一时室内鸦雀无声,气氛僵硬。
许樱哥看去,但见众人虽都低垂着头装聋作哑,不敢有所表现,却感同身受,想也想得到人人心里应当都是极不舒服的,不过敢怒不敢言而已。她理解长乐公主的心情,却直觉长乐公主此举恰恰如了罗昭容的愿。有心缓解一下,却轮不到她说话,便只能悄悄扯了扯康王妃的袖子。
康王妃是儿媳妇,纵然婆媳情深,却要比天之骄女的长乐公主看得更清,也更理智。深知兵权重要,宗室的支持也更重要,可不能把这个机会平白给了罗昭容,当下便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说几句安抚转圜的话。
罗昭容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抢在她前头站起身来道:“我本是想着,公主殿下与王妃乃是先后的至亲骨ròu,幼承庭训,当深明大义,更懂先后的心,有些事由着你们去说会更妥当。既然殿下与王妃都怕被人戳脊梁骨说是不孝,我便拼着再被圣上骂一回毒妇,舍却这条命也要死谏,断不能看着圣上哀毁过度,误了国事。娘娘自来贤惠,她若是有知,定然会赞同我这样做!”言罢果然做了一副深明大义,义无反顾的模样大步往前头去了。
众宗室命妇顿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长乐公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生生咬碎了一口银牙,有心想要挽回却已骑虎难下,再收不回之前的话了——好人已全都给罗昭容做了,她便是再做什么都已没了意思。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眼看着罗昭容的背影,恨不得罗昭容母子与那狐媚不要脸的福王妃立即死无全尸才好。
发现错误就要补救,康王妃给身旁宫人使了个眼色,自有人迅速走将出去,把信传到前方康王处。不一时,放风时间到,众人只能又怏怏地顶着烈日往外头去跪哭,但应着有了罗昭容在前闹了那一回,人又去了太极殿不曾归来,众人心中有了期盼与不平,正是人心浮动,看向长乐公主与康王妃等人的眼神里少不得都暗含了几分埋怨忿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