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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许樱哥却警觉地醒了,张仪正不声不响地将自己潮湿的指尖递到她面前,许樱哥难得的脸红,翻身坐起就推搡了他一把:“你栽赃。”
张仪正瞥了她一眼,不屑于与她争辩,自顾自地在巾帕上擦了手,起身披衣下c黄。许樱哥呆了呆,顾左右而言他:“要走了?”
张仪正转头问她:“你不送我?”
“当然要送的。我是最贤惠的。”许樱哥起身随意收拾一下便要叫丫头们进来,张仪正见天色还早,便道:“先别忙,我有话要交代你。”
许樱哥见他神色严肃,晓得是重要的事情,忙敛了容色坐过去,先递了一杯清水:“早起空腹饮一杯清水利于养生。”
张仪正一口气喝了,正色道:“最近不独是贺王府乱,便是宫里也够乱,且怕是会越来越乱。诬赖你和大嫂打死人那事儿宫中并不在意,过不得几日便会妥善解决,所以不必放在心上。”
她之前也觉着那是个荒唐闹剧,谁敢往康王府里来拿她和世子妃?所累的不过是声名而已。从前她没嫁人怕声名受损连累了梨哥,如今她已嫁人,且婆家人全数站在她这边,又还有什么可怕的?许樱哥觉着张仪正要交代的不止是这个,便道:“然后呢?”
张仪正看着她道:“我日后都会忙起来,夜里若是不回家或是晚回家,你不必担忧挂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我不在,你出门时必得多带几个人,双子身手不错,也够忠心,但他不够机灵,所以我会给你身边安排几个得用的人,你出门时都要记得带着,别贪清净。”
许樱哥乖乖应了:“我都记住了,断不会胡来。”又道:“我还能知道什么?”
“知道得多了对你未必就好,不过徒增烦恼。该知道的我会告诉你。”张仪正摸摸她的鬓发,轻声道:“说来,安六真正是个人物。我实是不及他许多。”
他从前不是和安六彼此最看不顺眼的,出门一趟便突然变得清醒了?许樱哥忍不住挑了眉毛含笑道:“怎么说?”
“人最难的是看清自己,他从前瞧不起我是应该的。”张仪正笑笑,站起身拉开了房门,深深吸了一口清凉甘甜的空气。许樱哥不知道,他此番前去林州,除了探接张仪先与去蒲州这两件最重要的事外另有一件紧要事。贺王状告张仪先和许多将领存私不听指挥,所以才吃败仗,但真实场景是,贺王与其亲信只手遮天,西征前线战事不利,连战连败,却被隐瞒无数,不该死的人死了,该领军功的没领着,不该领军功的人则领了军功。密报送到皇帝面前,恰逢他要去林州,便阴错阳差当了一回皇帝的眼睛,这眼睛却不好当,只看到不够,只说也不够,因为年迈的皇帝其实不信任何人,只信自己的判断。
这一行,长的不止是见识,更是胆气和胸怀,天地很宽阔,不是他从前所认知那么的窄。张仪正仰头看着天边的鱼肚白认真道:“我不想再这样浑浑噩噩地下去了。不然什么都护不住,什么都要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离人便一事无成。便是不能做安六那样的快刀和小四那样的黑刀,我也该能挺胸抬头立于天地之间,才不算枉活这一回。”言罢大步走了出去,大声道:“准备衣裳早饭,我先练枪。”
听到他嚷嚷,仲夏跌跌撞撞地抱着那杆铁枪跑出来,张仪正伸手接了枪,沉声道:“日后你不必跟着我了。”言罢回头看着许樱哥粲然一笑:“我去了。”
果然是崭新的开始呢。许樱哥斜靠在门框上,看着张仪正大步离去的背影微微笑了起来。一夜雨水,所有的植物都呈现出一种吸饱了水分之后的鲜亮感,空气既清新又湿润,令人格外愉快舒适。许樱哥瞬间觉得身上充满了力量,她也学着张仪正大声道:“该做什么的做什么,我先练拳!”
嚷嚷过后,转头瞧见仲夏呆呆站在那里,满脸灰败之色,想哭又不敢哭的,便招手叫她过来温柔安慰道:“三爷不是不要你在这院子里了,是说日后这擦枪的事他会自己做。一个女孩子天天抱着杆大铁枪也着实吃力,你平日最擅长什么?我让绿翡另外给你安排个差事。”
“婢子谢奶奶恩。”仲夏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血色,大着胆子道:“婢子其实不爱抱枪擦枪,婢子爱的是种花。”
“依得你,后头梅林园子正无专人管理,日后便都交给你了。”许樱哥趁便问了个早就疑惑的问题:“我看其他院子里给爷们管马管兵刃的都是小厮,当初三爷怎会想到让个小姑娘来做这事儿?”要说文人都爱红袖添香,那么张仪正这假装的半文盲便是弄了个女子来擦枪,那也该寻个美人才有意思,可仲夏明明就是个壮实丫头,五官不过端正而已,力气据说倒是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