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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樱哥笑而不语,心想道,那是您老人家不知道我做的那几件事,等您老人家病好了,立刻就会有人向您告我状的,一条又一条,都是招人恨的,只怕那时候您就看我不顺眼了。
康王妃见她面上微有倦色,张仪正也是早就脸色苍白,心中不忍,体贴地道:“我倦了,你们先回去罢。”
“是,母妃安心养病。想吃什么只管让人来说。”许樱哥上前用力扶起张仪正,扶起来才发现张仪正腋下的衣衫早就湿透了,身子也在微微颤抖,晓得他痛极,便小心翼翼地注意不碰着他的伤处。先时张仪正还能强颜欢笑,撑着自己走,才一转出屏风便软软地靠在许樱哥身上,压得许樱哥一个踉跄,幸亏青玉等人早有准备,立时将白藤春凳抬了上来,七手八脚地轻轻将他扶了上去。
白藤春凳安静地行走在宣乐堂的廊上,张仪正闭着眼,一动不动,许樱哥跟在一旁,掏出丝帕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冷眼看到不远处的紫藤花架下,曲嬷嬷神色激动地同世子妃低声说着什么,不时往她这边瞟过一眼,满满都是不喜。世子妃立在花架下,手把着一簇花朵,面上无悲无喜,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
看来今日除了康王妃母子之外,大家心里都很不舒服。许樱哥回过头,接了青玉撑开的伞遮住了张仪正的头脸,安静地领着众人走出了宣乐堂。
大抵是见着了最无能,却最宝贝的儿子虽然吃了些苦头,终究却是安然无恙,还似乎更懂了些事的缘故,康王妃的病好了许多,中午时分便传来她食欲大增,可以下c黄略走几步的好消息。于是阖府欢喜,就连许樱哥同张仪正的小院子里也平添了几分安宁喜悦之意。
春日午后的日光透过窗纱,晒得人又暖又软,许樱哥仰面躺在张仪正的身边,将素纨扇盖住了脸,从眼角偷看张仪正。张仪正刚睡醒,正趴在榻上半侧着脸发呆,浓密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脸上满是黯然和茫然。让人看了情不自禁就觉得他很可怜,许樱哥心思一动,试探着伸手摸摸他的脸颊,低声道:“都过去了。”
张仪正不防她会用这样温柔的姿态触摸自己,仿佛被烫了似的猛缩了一下,睁大眼睛警觉地看着她,许樱哥笑着收回手:“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张仪正不语,只顾沉默地看着她,许樱哥也不说话,认真地和他对视着。外面传来婢女们低低的说话声,许樱哥翻了个身坐起去,叹道:“有客人来了。”言罢下榻懒散地趿拉着绣鞋走了出去。
张仪正看着她袅袅娜娜的背影,只觉得那身胭脂红衫子火一样的灼人眼睛。他痛苦地闭上眼,努力想让自己再次陷入到混沌中去,他是张仪正,他是崔成,崔成已经死了,张仪正却还活着。张仪正可以替崔成做很多事情,但前提是张仪正必须作为张仪正好好活着,不然张仪正也可能随时悄无声息地死去,烟消云散,什么都剩不下。
外间,许樱哥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八十七神仙卷收好放入红木匣子里,满脸都是赞叹:“果然好东西。”
世子妃身旁的大丫头玉瓶见状,忙恭恭敬敬地道:“若是三奶奶看过了,婢子便回去同世子妃交差了。”
许樱哥道:“去吧,请替我和世子妃道谢。”
“是。”玉瓶默然一礼,规矩退下,绿翡忙替她打起帘子,亲自把人送将出去。
许樱哥叫过青玉,吩咐道:“你与双子立即将此物送回府去亲手交给夫人,告诉她这是赵窈娘送来的,她知道该怎么处理。”
青玉接过匣子,低声道:“奶奶,是不是先把那两个放出来再说?”
许樱哥淡淡地道:“每日清水馒头一样不少,哪里就真的饿死了?我既把这事交给了袁嬷嬷,便由袁嬷嬷定夺。若是半途而废,不如当初便不做。”
虽是如此,但在别人眼里就是她看不惯并设法折腾这房中的老人,是为狠毒不贤良。青玉有心再劝两句,话已到喉边,知道无用,便又生生吞了下去。
许樱哥走回房中,只见张仪正张着两只手,笨拙地想要去挠背上的伤,忙将他的手按住了,道:“伤口发痒那是快要好了,且忍一忍。”
张仪正痒得发慌:“那你隔着衣衫给我按一按。”
许樱哥依言用力按了按,张仪正缓过来便瞥着她道:“适才谁来了?你又派谁出门了?谁就要饿死了?”
许樱哥挨着他坐下来:“是大嫂使人把那副八十七神仙卷送过来,这东西是赵窈娘送来的,她们接了东西,却把消息锁了,我不知道有人寻我,赵窈娘也不知道我不知她来寻我,听说是在外头晾了两日。八十七神仙卷,价值不菲,我便是帮不了赵家的忙,也不至于就要贪这东西,我让青玉送回去给我娘,由她交还给赵家。还有就是曲嬷嬷怪我把雪耳和清夏锁起来,让我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