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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不独是许樱哥大吃一惊,就是许杏哥和武玉玉都石化了。张仪正,眼睛自来长在头顶上,只有旁人错,他从来不会错,嚣张得不得了的泼皮无赖居然当众和许樱哥赔礼道歉,承认错误?
许樱哥抬眼看向天边,太阳还在该在的地方,并没有出现什么异象。她不想就这么原谅了张仪正,但张仪正不能一直就在这马车前这样弓着腰。不知是否心虚,她觉得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无数只耳朵在偷听这里的谈话,于是她很干脆地还了张仪正一礼,笑道:“都是小女子有眼无珠,怠慢了贵人。”
许杏哥的掌心里全是冷汗,见该走的过程走完,便迫不及待地打圆场:“三爷快别这样,她怎么担待得起?”
张仪正倒也没为难她们,施施然立起身来,笑看着许樱哥道:“那我们算不算两清了?”
不算。许樱哥心里说,嘴里却违心而欢快地道:“只要三爷觉得算,那就算。”
张仪正很满意她的答案,笑着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二娘子,听说前些日子赵家四郎堕马,不知好些了么?”
赔礼是假,找事儿是真吧?许杏哥不由恼了,正待要说赵璀堕马与否,好些没有,和许樱哥又有什么关系?许樱哥已经甜甜一笑:“最近不曾听说,三爷若是想打听,稍后不妨使人去问问,想必他一定会来给公主殿下拜寿的。”
这话委婉的表示许家已经早就没有和赵家有亲密的来往,也就间接地表示她和赵璀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不然她可是才见过赵窈娘不久的,若是想知道,又如何能不知呢?张仪正看了她两眼,略带嘲讽地笑了笑,那表情仿佛是在说,也不过如此。
不知怎地,许樱哥看到他的笑容就突然想起那日在香积寺的芍药花圃前,给他看去听去的那件事,再想起他当时愤恨的指责和怒骂,直觉他就是在嘲笑她薄情寡义的,由来就有几分不悦。可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件好事,这世上,有几个人会喜欢薄情寡义的人呢?于是她笑得越发灿烂谄媚,活脱脱就是个薄情寡义得不能再薄情寡义的人。
张仪正沉默地看了她片刻,收了脸上的笑意,朝许杏哥一本正经地道:“大表嫂,待我去前头同许夫人问个安,问问她是否愿意随同我们一起先进府。”
许杏哥忙道:“怎么好意思劳动您?我这里使人上前去问就好。”
张仪正不容拒绝地道:“不必,前番我在香积寺里遇险,承蒙许夫人照料,这点礼节还该有。”言罢果然大步往前去了。
他承蒙姚氏照料?怎地仇怨突然就变成恩情了?许杏哥惊恐地回头看向许樱哥,从许樱哥的眼睛里同样看到了惊恐。
武玉玉在一旁一直沉默地看着,突然cha了句话道:“早前听人说,今日康王妃也要来的。”
以长乐公主同康王府的关系,康王妃出现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武玉玉这话却似是别有隐情,许樱哥看向许杏哥,试图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却只看到许杏哥眼里一闪即逝的怒火。许樱哥只觉得右掌心处有一条蛇,冰凉冰凉地顺着往她的手臂上爬,令得她几乎想夺路而逃。她沉默着接过青玉手里的大蒲扇,使劲搧了起来。
许杏哥将车帘子拉开一小条fèng往外看出去。这一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说是要去寻姚氏说话的张仪正居然站在冒氏的车前,貌似在和冒氏说话的样子。不沾亲不带故,这冒氏当着这么多人就敢和张仪正搭腔,胆子也忒大了些!许杏哥不由暗自冷笑一声,平静地吩咐蓝玉:“三爷似乎弄错了,你去前头同他说,夫人的车驾还在前头。”
蓝玉应了一声,忙快步往前头去了。
她做得隐秘,武玉玉毫无所觉,许樱哥则敏感地发现有些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由也皱起眉头来。却见还不等蓝玉赶到,张仪正已经又回身快步朝着姚氏的车驾去了,接着满脸堆笑地立在姚氏车前说个不休。他那身刺眼的紫袍配着腰间的玉带,令得他和姚氏的车都格外引人注目。
蓝玉回来,轻声禀告道:“果然是弄错了呢。”
太阳晒得周围白花花一片,令人眼睛都不能完全睁开,四下里没有一丝风,周围有好几张车都因为热得受不了的缘故而掀起了车帘,大剌剌地往外看热闹。许樱哥同样觉得热到呼吸都不顺畅。她觉得张仪正就像是一块又臭又硬的山石,蛮横而无礼,不要脸地横在她面前,阻拦了她前行的路。
张仪正突然回头,两个人的目光相对,张仪正仿佛有些吃惊,怔了片刻后脸上慢慢浮起一个微笑。许樱哥眨了眨眼,装作没有看到,漠然地把眼睛转开。张仪正却仍然高深莫测地笑着,这笑容落在后头冒氏的眼里,就如同阳光穿透乌云再照在晶莹剔透的极品琉璃上,光华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