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时随霍长安进宫向孝安请安,宫中女眷,先皇诸子,都对她甚是敬重爱护,当日法场监斩,她也随慕容缻和连欣一起过了去,只是以面纱覆面,百姓不识而已。
慕容缻眉眼一厉,骤然伸手指向无烟,“我自问平日待你不薄,皇上宠你,我不说一句,你今日却如此待我。”
虽近日不得已偶找霍长安传信,但连月在时,无烟绝不到孝安寝宫去,对这女子能避则避,旧事虽已过去数年,但她怕自己一见,还是会忍不住想杀了这个曾经交情不错的女人。
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握紧双手,道:“言则,公主认为要怎么办,任顾双城双手残了,届时皇上怪罪下来,折了对缻妃的宠爱才好?”
连月摇头,一双美丽的眸子轻轻扫量着她,轻声道:“双城姑娘的事自是到此为止。连月出言枉作小人,也只是希望缻妹能明白,这后宫里,不是你良善待人,别人便会同样待你。莫说这宫里,大千世界亦然。
“缻妹,你可知道,若你我之间也存在着利益牵扯,我说不准也会害你。”她说着又缓缓转向慕容缻道。
慕容缻一怔,随之冽然颔首,“姐姐说的对,姐姐这般反为磊落,魏无烟——”
她冷冷盯着无烟,“我终于明白,为何你会得皇上宠爱,因为你真的有‘心’。”
短短几句话,便将这些年来她为和慕容缻好好相处、为求得一栖身之所的努力全部抹煞,连月果是连月。无烟浑身颤抖,却笑的动容,身侧右手被沉默的顾双城紧紧用伤手握住,顾双城知道她想做什么,可是,不行。
她略一狠心,用力一挥,顾双城吃痛,果跌开了手。
她一步上前,挥手便往连月脸上掴去。
至于,这一掴后果是什么,她随天。
连月微微一惊,却没有退。
无烟看到她眼尾有隐约笑意,随着慕容缻和魏无瑕一声尖惊叫,一股轻风旋落于她身旁,她待要落到连月脸上的手被人用力扣住,那人掌心异常粗糙,却亦异常有力,几将她的手拗断。
她怔然看着眼前男人,心里所有汹涌几要喷洒而出,让她想放声叫喊出来。
这后宫能随意出入的男人有多少个?
这个身穿腾金白绣长袍、腰挽镶玉锦带的男人便是其中之一。
“请问,魏妃娘娘要对霍某的夫人做什么?”
男人,亦即霍长安冷冷问她,墨漆之眸燃着一抹厉色。
连月低声道:“长安,我的不是。魏妃希望在皇上面前更得欢宠,摆了缻妹一道,我忍不住说了几句。”
“正是。表哥,连月姐姐提醒缻儿,魏这无烟自是不爱听,竟仗着皇上平日对她宠爱,要打姐姐。”慕容缻义说的义愤填膺,却不无讽刺。
无烟只见霍长安眸光更暗,目中厉意更深,他紧执着她手腕,字句像刀子一样剜进她心。
“魏妃娘.娘,皇上宠你,霍某知道,可是,霍某也想让你知道,连月是我夫人,若你欺侮了她,霍长安宁愿受罚,也要先为她讨一个公道。”
无烟一笑,知道,她当然知道,他是英雄,慕容家兵将原本便是由他所掌,年仅十八岁便率大军破滨域凶猛海寇,平边关险恶战事,可是,这个昔日的良人,细细吻遍她每个指头的良人,她许下心血霁星朗月的皇家侯爵,说不论她做错任何事,都宠她护她的少年英雄,如今已是他人丈夫。
此时,她眸含热气,却仍傲然反问,“我是欺侮她又怎样?霍侯这是要折断无烟的手?”魏无瑕微有些迟疑,嘴唇一动,却终没说什么,因慕容缻和连月缘故,亦因霍长安的怒气,不敢多说。
顾双城上前,缓缓伸出自己一双手,那双手泡肿胀红,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烂开,渗出血脓,她道:“霍侯,一切错都在顾双城,魏妃只是好意相助。”
连月上前,摇摇头,道:“长安,罢了。”
霍长安眉头骤然一收,方缓缓放了手,却仍盯着无烟,一字一字沉厉了声音道:“此次暂罢,没有下一次。”
“别人的事,从来与我无关,管她是受.rǔ还是怎地,”他说着,锋狠目光掠过顾双城,最后落回无烟脸上,“但若是我的人……你最好好自为之。”
无烟淡淡笑着,一语不发扶过顾双城,微微蹒跚行离。
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她早已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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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幽静处,顾双城先停了下来,哑声道:“是我连累你了,今日之恩,我来日定报。”
无烟摇头,“我已宣太医,让他等在你寝处,姑娘赶紧回去上药吧,女儿家的手留下疤痕终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