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一声,门又自外面被人拉开,打乱了梅雨心中的疑惑和不安,进来的人是松婶,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走进来,将手上一个小小填漆托盘放在了桌上,托盘里是一只细瓷花碗,散发着淡淡的药香气。
“什么?”收起了刚刚的疑惑与不安,梅雨便又是明月山庄里那位疏离而冷漠的大小姐了。
“庄主说小姐的身子太弱了,吩咐炖了补品,小姐趁热喝了,晚上才有力气参加二小姐的婚宴。”松婶一口气说完,中间没有任何停顿,神色也没有些微的变化。
“是吗,拿来吧。”梅雨没有再问什么,她只是知道,山庄必定是出了大事,因为楚傲然是绝对不会叫人炖补品给她的,他不会叫人炖补品给任何人,这是一件只有楚家三父女才知道的秘密。
不过梅雨依旧没有拒绝这碗汤,如今恐怕已经是人为刀俎她为鱼ròu了,如果有意杀她,早就动手了,既然没动手,自然也不会用什么有毒的汤水来毒死她不是吗?
时间一点点的走过,梅雨安静的躺在c黄上,感觉着体力一点点的恢复,果然不是毒药,不仅不是毒药,恐怕还该被称做解药,看来到了天黑的时候,体力会恢复大半的。
松婶在黄昏的时候又来了,这回手里的大托盘里,整齐的摆放着一套淡粉的裙装,梅雨也不理会,只是在松婶的搀扶下起身,换装。
躺得久了,乍一坐起时,眼前只是阵阵的发黑,小腹也星星点点的作痛,梅雨将手轻轻放在腹上,抚慰着里面那幼小的生命。她不知道晚上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知道,她和孩子的生死,也只在这一晚了。
五、婚礼
坐在山庄的大厅里,触目的满是刺眼的红,梅雨不喜欢这样的红,因为它总使她想到鲜血,粘稠而浓重,铺天盖地般,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一个月中,明月山庄发生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就拿此时来说,大厅里忙碌的下人是如此的多,只是其中,熟悉的面孔却是如此的少。
观礼的宾客陆续的入座了,依旧没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其实熟悉与陌生在这里也没什么分别,因为再熟悉的脸,只要一对上梅雨清冷的眼眸,便会闪现出片刻的不自然,既而不再看她。
楚傲然始终没有出现,代替他坐在首席的,却是她——梅雨,其实从落座的一刻起,她就已经明白了很多。
喜乐奏响,鲜花在眼前飞舞,一对新人缓缓走到厅上,一切美好得都如同一场梦一般,只是梦境往往是变化无常了,美梦在顷刻间,便会化成今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大红喜服端是织绣得美伦美焕,穿着的人也是玉树临风般的潇洒俊美,只是,落在梅雨眼中,却是如此的讽刺。
新人缓步走到大厅中央,每一步,都仿佛尖刀cha如了她的心中般痛楚,她多希望这仅仅是一场噩梦,一场随时可以醒来的噩梦,然而,指甲陷入ròu中时,分明觉得疼痛,原来一切,竟不是梦。
终于明白了楚景天为什么始终不说娶馨雨的人究竟是谁了,原来竟是他本人。
终于明白了楚景天为什么要说‘顺便看场好戏’这样奇怪的话了,这的确是一场好戏,他将她玩弄于股掌,却连伤痛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终于明白楚景天为什么从来不肯说爱她了,没有爱一切又何说起?想不到他竟是如此诚实的人,在演戏的时候,竟也不肯欺骗她一星半点。
终于明白了……
她明白了太多,只是也有太多的不明白。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伤害她……
她不明白今天的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只是如今,她的明白与否,却再也不重要了。
心碎无声亦无痕。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
梅雨坐在那里,看到她再熟悉不过的那张面孔上,露出了冷酷却摄人心魂的微笑。
他微笑的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她,只是没有温情,更没有留恋。尽管人在微笑着,目光却如同刀子般,凌迟着她的身体和心灵。
“属下等恭喜庄主新婚之喜。”当他终于收了微笑,昂然的走上台阶,坐在了过往只属于明月山庄庄主的宝座时,梅雨依旧愣住了,阶下跪倒着大厅里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这——便是真相吗?
“你将我爹怎样了?”梅雨问,从最初的心痛到震惊,她并没有经历太长的时间,不是她坚强,而是她没有软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