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萧子君答非所问,只是从怀里一把抽了那始终贴身收藏,被鲜血浸透的手札,抬头无畏的看向那过去很多年里,她从不敢仰望的人的眼中,嘴角竟也奇异的浮现出一丝笑容,“也许你该看看这个,其实刚刚我一直想让你看看这个,可惜,你始终也没给我这样的时间,梅雨的手札,在她被施与坐忘之刑前写下的手札。”
“那个贱人竟然还留下过这样的东西?不过可惜我不敢兴趣。”楚景天不屑的语气和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游移不那么协调。
“是吗?”萧子君挑了挑眉。
“不用转移视线,今天,你和他们一样,都要死。”楚景天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他喜欢看人将死前的恐惧和挣扎,所以他从来不会太快接近没什么反抗能力的猎物,速度太快,就少了乐趣。
“那么,假如梅雨说,其实楚飞扬根本就是你的儿子,亲生儿子,你也没兴趣吗?”萧子君面色不变,她知道,这一刻,他们都还没有死,所以,她要赌,赌上这个秘密,也赌上大家的性命。
“你说什么?重说一遍!”楚景天猛的停住了脚步,声音却徒然高了几度。
“楚飞扬是你的亲生儿子,梅雨写得清清楚楚,怎么,他是不是你的儿子,这二十几年里,你真的一点也没有感觉?”楚景天的表情,给了萧子君一个机会,她把梅雨的手札丢了过去,便不再看楚景天一眼,只是拿出身上的药粉,小心的敷在诸葛翱翔的伤处,那五个血洞,虽然点了止血的穴道,却依旧在往外渗着血。
“不可能!你骗我!你们都骗我!”手札并不厚,敷药的时间里,楚景天已经看得七七八八,这一刻,他太阳穴鼓了起来,双眼冲血,神气中有慌乱,有难以置信,更多的,却是不可言语的痛楚。
手札的内容,萧子君几乎可以倒背了,梅雨其实并不仅仅是一个杀手,她还是明月山庄大上一代主人的独生女儿,不过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楚景天,一个野心勃勃又满心复仇的男人,当她怀着飞扬的时候,那个男人杀死了她的父亲,他的岳父,当上了明月山庄的主人。后来的事情倒和楚景天说的差不多,不过这惟一的一点误差,已经足够了。
“你自己知道,究竟是梅雨骗了你,还是你自己骗了自己。”轻轻抓紧诸葛翱翔的吴钩,萧子君忽然打断了楚景天的嚎叫。
“你——是你——是你编出来的,你去死吧!”楚景天如同被人砍伤了野兽,猛的掉头,直奔萧子君而来。
“不要!”
“噗!”
两个声音几乎在同时响起,一直躺在地上的楚飞扬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在楚景天的掌劈出的瞬间,牢牢抱住了他的腰。
而萧子君却在同时跃起,吴钩直cha入了楚景天的眉间。
尾声
几天之后,太湖畔一处幽静的所在,傍依着垂柳,面朝着烟波浩淼的水面,两座新坟相依相守。
坟前,萧子君一袭白衣,独自伫立在风中。
一柱清香,几盘素果,一抔黄土,原来,这便是一个生命最终的归宿。
有些时候,也许死去反而比活着幸福吧。
就如同此刻,在转身而去时,才蓦然发现,过去的种种,原来尽在风中。
诸葛翱翔终究没有撑到黎明,当月亮升到中天的时候,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那天的月光显得有些黯淡,他平静的躺在地上,喃喃的低语着,萧子君抱紧膝盖,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记忆中,诸葛翱翔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以往,他总是和她一样的沉默,一直是只有司马浩才不能忍受安静。
那夜的大多数时候,即便是距离的如此之近,萧子君仍然分辨不出诸葛翱翔的低语,只知道他反复的叫着几个名字,司马浩、自己、楚飞扬,还有——柳飞烟。
直到月亮西移,诸葛翱翔才像猛的从梦中惊醒似的,挣扎着坐了起来,告诉萧子君:“我死后,一定要帮我,让我和飞烟在一起。”
“你爱她?”再次开口说话,萧子君才发现,自己真是太久没喝水了,喉咙干涩得声音听起来竟是如此的奇怪。
“我不知道,我很没用吧,直到我的剑cha进她的身体那一刻,我仍然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爱她,我只知道,那一刻,我的心很痛,痛得好象撕裂了似的。”无力靠在萧子君的腿上,诸葛翱翔安静的看着天空,轻缓的语气里,听不出更多的东西。
“你爱上她了,”萧子君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也随着诸葛翱翔的目光,抬头看向夜空,白天的情景历历在目,她在心里说:柳飞烟,你听到了吗?虽然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