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灵苦笑,擦擦眼泪,这位侍女一向沉静稳重,不管经历什么都能面不改色,她眼光瞥见花圃旁边的敏儿,慌忙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来,一手揽住敏儿,“敏儿,别难过了,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敏儿恍惚的眼睛露出一道亮光来,看见是紫灵,早就红肿的眼睛,又红了,“小姐她……她……”
“没事的,没事的,可怜的丫头,没事的!”紫灵抱着她,眼光沉沉地看向屋里,她很清楚记得桃红的叮嘱,要等一切都办好了,再让敏儿知道,怕萧绝看出端倪来。
房间里,萧绝抱着流苏动也不动,清冷的月光从窗口射进来,笼罩在那对男女的身上,圈出一道静谧悲哀的空间。
萧绝的脸,如冰雕似坚硬,痴痴地看着面色苍白的流苏,沾染着流苏的血的手,轻轻地抚上流苏的脸颊,见血液脏了她洁白的肌肤,慌忙擦拭干净,却不料越擦,越脏,越擦,血迹晕开的范围越大,最终,半边脸颊都被血色染红。萧绝停下手来,脸颊痛苦地扭曲了下,只觉得尖锐的痛直袭脑部神经,疼到麻木的地步。
瞳眸睁了又睁,倏然紧闭,睫毛颤动了下,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即将要从眼睛里溢出,酸酸的,涩涩的,他的脸扭曲得可怕,猛然把流苏紧紧地抱进怀里,手臂收紧,把头深深地埋进她的脖颈中。
肩膀在抽动,却无声无息……
痛彻心扉的苦楚如一颗墨水滴入清水中,迅速扩散,萧绝的五脏六腑都陷入冰冷的雪水中,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地捏着,狠狠地捏着……再也不是自己的。
从小呼风唤雨的萧绝,从未觉得,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痛苦,会让他觉得生不如死。
流苏,是他害死了流苏……他来不及告诉她,他是多么深刻地爱着她,多么想陪着她,度过一生。
过去他太过于执着仇恨,排斥心里日益增加的感觉,漠视她的存在,把她的心狠狠地践踏,今日尝到所有的恶果,真是报应,报应……
“萧绝,你,真可悲!”新婚之夜,一身红妆的少女声音淡然而嘲讽,勾起他最深沉的恨意。她说得不错,他真的很可悲。
“把自己的妻子视为女皇,自己就是君主,把自己的妻子视为贱婢,自己就是奴仆,流苏是贱人,那王爷你,是什么?”在梧桐苑中,他打了她一巴掌,她眼睛都没眨一下,淡然地反问,那时候的流苏,是那般柔韧和强硬,毫无畏惧地反抗他。
就是这柔韧和强硬的灵魂,让他越来越弥足深陷,不可自拔,如踏入流沙之中,抽不出腿,断不了感觉。
“终有一天,你会尝到,什么叫痛不欲生!”她的话已经实现了,不到一夜的时间,已经实现了。
“流苏……”萧绝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压抑中巨大的痛苦,那些如惊涛骇浪般的绝望让他沉浮在冰冷的黑暗深渊中,“我……我已经尝到,什么叫痛不欲生了……真的好痛……”
这一夜,对所有人来说,都非常的漫长,很漫长……
对萧绝而言,这一夜的黑暗,无止尽地延续下去,他明白,失去流苏的她,已经错失阳光,一生都会呆在黑暗中……永远也得不到救赎。
高大的男子就那样抱着流苏,在地上,痴痴地坐到天亮,任凭黑暗将他淹没……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划破苍穹,坐了一夜的敏儿紫灵,守了一夜的林俊他们,脸上都浮现了疲惫。
紫灵轻步走进房间里,大吃一惊,只见萧绝紧张地抱着流苏,眼光惊恐,她方凑近,就闻到一股腐烂的臭味,很像尸体腐烂的味道,天啊,桃红说的是真的。
萧绝眼光凌厉,阴鸷而冰冷,咬牙切齿地道:“西门如玉,你这个妖女!”
虽然尸体还未被毁坏,发臭的味道却让他清楚地知道,尸体很快就会腐烂掉,她恨他,恨到连他们最后相处的时间都剥夺了。
“王爷,还是趁早为王妃办后事吧,不然……”接下去的话,紫灵没有继续说,垂下眸子……
萧绝恋恋不舍地看着流苏的容颜,似乎闻不到那股骇人的味道,半晌方道:“去,准备热水,本王亲自给王妃梳洗。”
紫灵呼吸顿时一沉,不动声色地道:“王爷,请恕奴婢多嘴,王妃应该不希望王爷您再碰她的遗体,奴婢一直是内堂侍女,还是让奴婢来吧!”
萧绝脸色一沉,历眸扫过去,咆哮道:“大胆的奴才,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