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悠然哭得晕天暗地,口齿不清地喊道:“你这个坏蛋!”
齐亦北微沉下脸来,“如果今日有这种境遇的是我,你会怎么做?又会希望我怎么做?”
傅悠然双唇微启,却说不出一个字。
如果反过来,她必然也会像齐亦北一样,嘱咐他好好活着。
齐亦北笑笑,又将她拥进怀中,双臂不断收紧,再收紧,“就是这样。”他就这么抱着傅悠然,久久不愿放手,最终,他闭了闭眼睛,轻声道:“我准备好了,来罢。”
“我输了。”这声音,又是叶离。
叶离轻轻挣开齐亦北的怀抱,看着他,眼中尽是艳羡,“如果有人也肯这么为我……”不理齐亦北的错愕,她回过头,朝着玄色慢慢走去。
“莲华,我输了。”叶离脸上还带着傅悠然留下的泪痕,泪水又缓缓地从她眼中涌出,她苦笑着擦了擦,却又流下,“原来我还会哭,原来这就是真情,你们当时,也是如此么?”
“过犹……不及。”玄色的脸苍白而透明,低喃着说:“若真是生离死别,倒也一了白了,可是我们,却是不敢相见。”
“不敢?”
“我们怕见了面,定会藏不住心意,便也势必会伤害到你了。”不知是想起了自己的揪心往事,还是为自己等待千年而嗟叹,束住玄色双眼的丝带渐渐湿润,最后两行清泪无声地滑下他的面颊,妖冶而美丽。
叶离失笑出声,满是苦涩,“你们为了我,不敢,我将你们拆散千年,你却还要将我唤醒乞求我的原谅,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傻子,当初,哪怕你肯多看我一眼,便也不是这个结局。”
玄色脸色微变,“离儿……”
叶离摇摇头,“刚刚的幻像,你为何不告诉他们,我这个已婚的妇人曾不守礼教向你表白爱意,如果你公开此事,我必然身败名裂,下堂而去,你便可与子莫海阔天空,逍遥自在。你替我瞒下此事,保全我的名节,更远走他乡,不再与子莫见面,无非是想我安然渡日罢了,我却对你们施以血咒,你不怨我么?”
“你只是害怕孤独罢了。”玄色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我们三人,注定纠缠千载,你的一道血咒,困住了我与子莫,更困住了你,时至今日,我对你仍有深深的歉疚,没有我,你们定可以快活一生的。”
叶离的泪水喷涌而出,像已积攒了千年,她紧咬下唇,极力压抑着哭声,玄色上前一步,却又停下,叶离凄然道:“莲华,你能抱抱我么?”
玄色当下不再犹豫,上前轻轻拥住叶离,低声道:“对不起。”
“该说这句话的人是我,时间真快,又五百年了,好在我没让你等上第三个五百年。”
事情发展到这里,似乎已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傅悠然对齐亦北的感动还没过去,又被玄色、叶离和子莫三人间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所感动,延续千年,一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爱,仍旧是爱。
这边两人感慨良多,深情相拥,逃得一劫的齐亦北就不太那么好过了,明知道那个不是傅悠然的灵魂,可身体还是啊,那是他的老婆,怎能让人说碰就碰,说抱就抱!
刚想上前,手臂被人从后面拉住,回头一看,眼珠子快要瞪出来,竟然是齐宇西。
齐宇西刚来不久,只来得及看个大结局,他拉住齐亦北,眼睛却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他的喉节动了动,眼中哀伤而悲凉,“离儿……”
叶离的身子一僵,却没有回头,朝着玄色轻轻一笑,“我不想见他,该见他的人是你。”说罢,她不经意地伸出手来,拉下玄色眼上不知束了多久的咒印丝带,“血咒已破,去见他罢,你不再需要它了,就让它,陪着我罢……”
傅悠然觉得手脚又能动了,随之而来的,是心中的一阵空虚,她知道,叶离走了。
玄色抓在傅悠然肩上的手指紧得微有些发白,傅悠然却没有呼痛,她看着眼前的男子,虽然双眼紧闭,却足以颠倒众生。
“睁开眼睛。”傅悠然想看看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
玄色摇摇头,“我不敢。”
傅悠然又想哭了,或许千年的等待,有些事已变成了习惯,在玄色心中,定然还有着那个血咒,相见,有一人便要死去。
“血咒……不见了。”石碑上的血咒渐淡,像已随风飘散。
玄色怔了好久,眼中涌出的泪水沾湿了长长的双睫,显得它们更加乌黑浓密,也为他凭添了几分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