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我问他,“是真死还是装死呀?”
“身处一千米海底,我又不会游泳,你说我是真死还是装死啊?”他狠狠地拍着电脑说:“这游戏真够狠的!”
“喂小心,电脑拍坏要赔的!”
“看你面子,让你小姨给我打个八折啦。”他说,“真是不好意思,你今天看我笑话了吧。嘿嘿。”
“我哪天不看你笑话?”
“总有一天你会对我乱崇拜。”他毫不含糊地吹牛。
得了,除非,他是岳轻枫还差不多。我忽然想起岳轻枫带我飞的时候的那种感觉,真是让人激动呐。
我真希望能快点再见到他。
我对小姨说我还要进去玩一会儿,我刚才居然在上课的时候睡着了,不知道那个老师会不会暴跳如雷呀。小姨说不行了,游戏还得继续测试,大P这样的意外要是发生在玩家的身上那可就完了,投资方准会要了她的命。
“你也太逞能。”小姨把可乐递给大P,责备他说:“你老老实实地从沙漠走出来不就行了?要不用翅膀飞也行,干吗非要玩从来没玩过的热气球?”
“挣分值呀。”大P说,“想快点到巫师学校和丁薇会合么。不过你也够狠的,把我的出生地安排在那么遥远的沙漠,我差点没被太阳烤死!”
“你不是能么。”小姨卟哧一笑说,“我们要测测最能的人到底有多能么。”
大P不说话了,把个可乐喝个精光,他好像真是刚从沙漠里走出来一样,渴得不行,喝完自己那杯后把我的那杯也给喝光了,一点君子风度都没有。
把大P送回家后,小姨带我到必胜客去吃比萨。我切着一块比萨恶狠狠地问她:“游戏里,最厉害的巫术应该是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小姨一脸神秘相。
“那你相信真的有巫术吗?”我问她。
“信则有,不信则无。”小姨更神秘了。
简直没办法跟她再探讨下去。
“比萨不错啊。”小姨说,“你不多来点?”
我摇头:“够了。胃口都被你那该死的翅膀败光了。”
小姨笑着说:“你今天不是没吃么?”
我微笑说,“带我飞的那个人怎么长得那么像大P?”
“他不就是大P么。”小姨故弄悬虚。
切。
还有那个老师,怎么会跟我们老师长得一样呢。我看小姨迟早会被人家以侵犯肖像权的名义告上法庭。
吃完饭,小姨开车送我回家。到了我家门口她对我说:“我不送你上去了,一周不见爸爸妈妈,不要老是苦着脸。乖。”
我点头。
由不得我不苦脸,家里一片狼藉,像是刚刚历经一场劫难。爸爸在阳台上抽烟,妈妈躲在卫生间里不出来。不用说,战争一定刚刚结束。
我进了我的房间,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我坐在窗边。夜幕是深蓝色的,不敢相信,星星闪烁的地方我今天曾经轻盈地飞过。我弄不明白,那种虚拟的感觉怎么会比真实的还要真实。我又想起那个叫岳轻枫的小巫师,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该从游戏里下班了,回到现实的生活中,吃饭,睡觉,做功课?
他多大,十八,十九,还是二十?
他是很像大P,但眉宇间却明显比大P多了一份成熟和稳重。
但愿今晚,我还可以梦到他。让他带我走出迷宫,到达那片温暖的一动不动的蓝色海洋。
那是小姨所描绘的没有痛苦和绝望的圣域所在。
妈妈终于来敲我的门,问我在学校里住校是不是还算习惯,我冷冷地说就算是住在难民营也比住在这个家里好。
妈妈的嘴角动了动,然后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我睡不着,上了网,用Google搜索“岳轻枫”,出来的搜索结果是:对不起,没有与之匹配的搜索结果。
我很失望。
深夜十二点的时候我出去倒水喝,卫生间的门开着,有灯光。我走过去,发现妈妈正在用力地刷着我的一条牛仔裤。那牛仔裤我穿了很多天,应该是很脏了,她蹲在那里用力地刷着,背影显得苍老。
我很想哭,但最终忍住了眼泪。
这些年,她和爸爸带给我的痛苦远远地超过了给我的感动和欢乐。不管怎么说,我恨他们,带给我如此空空洞洞疼疼痛痛的成长岁月,并且,会一直恨下去。
第二天第一堂课是语文课。
课前照例是三分钟演讲。
由于不喜欢在人前讲话,所以这是我最讨厌的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