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云不悔身上逐渐也好利落,程慕白不知从哪儿寻来一株花霜,让她养着玩,不悔也有兴致,花霜是一种如霜色的花,和芍药极为相似,却比芍药多一分冷香,沉水香的主要味道便是花霜的花瓣磨沫而成。
“小姐,世子待你真的很用心。”云不悔甚爱沉水香,身上也带着一股沉水香的冷香,这花霜的香气和她身上的香气十分相近。
云不悔仔细为花霜浇水,程慕白对她的好,她心中比谁都清楚,难得用心。她一心想抗拒,却又忍不住沉沦在他的温柔宠爱中。
这是一种极矛盾的心情。
他越是用心,她越是害怕,或许是因为当初彼此目的都不纯,所以不敢相信他对她的好,全无目的。若有人帮你捧得高高在上,却突然一把拉你下地狱,岂不是会摔得粉身碎骨。
“日久见人心,好和不好,日后便知晓。”云不悔笑看着花霜,他待她好一分,她便待他好十分,他若待她坏一分,她便还他百分。
冰月总觉得不悔多心了,男人待女人,贵在用心,程慕白处处可见用心,若是寻常女子,怕早已芳心暗付。
楼嫣然最近很不开心,在外人看来,她是春风得意,程佑天一反常态,开始待她热络起来,处处讨好,她却不开心,经过偷窃嫁妆一事,她爱慕程慕白的心又深了几分。
夜深人静,总是在想,若那日程慕白知道弹琴的人是她,非云不悔,这一切是不是不同了,今日云不悔所得一切,都是也她该得的。
越想,心中越是发堵。
大夫人敦敦教诲,她何尝不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可有时候真的心不由己,三月三逼近了,她却痴心妄想,这份心情莫非真要永远埋葬在心底么?
青春年少时爱上一个人,却永远得不到,以后见了面,他要称她一声嫂嫂,只是想象,心脏便是绞痛起来。
秋霜明白主子苦楚,想要劝慰,却又觉得口拙,不知从何劝起,楼嫣然心中烦闷,日日在花园弹琴解闷,所弹之曲,唯独《鸳鸯配》。
鸳鸯配,配鸳鸯,鸳鸯戏水,恩爱永不负。
她却是满腔情意,错付东流水。
掌心响起,不缓不慢,惊了全神贯注弹琴的她,指尖微微一用力,琴弦断,她一顿,凝眉看向来人,程佑天一身暗纹描金边锦绣长袍,长身如玉立于花圃中。
楼嫣然起身,微微一笑,“程大少爷何时来了,也不叫人通传一声。”
程佑天走进凉亭,“琴弹得不错,却少感情。”
楼嫣然暗忖,感情么?琴能表心,原来她的心死,琴声也能泄露了心情。
“平素无聊弹上几首,春困的确没什么心情。”楼嫣然道,“弹琴贵在有知音,无人欣赏,再好的琴艺也是浪费了,便是有感情也是空付。”
程佑天目光如讳,“你很喜欢《鸳鸯配》?”
“谈不上喜欢,这是娘亲教的曲子,今天母亲和嫣然谈了一席话,感触颇多,也想起当年母亲所教的《鸳鸯配》。”楼嫣然说,转了话题,“大少爷今日怎么有空过府?还有十日便是三月三,您不宜多来楼家走动。”
从定亲后,他是第一次登门拜访,楼嫣然心中冷笑,他待她这未婚妻,究竟又有多少真心,人不用心,送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是白费。
他连日所送,皆是金银珠宝,楼家乃凤城首富,她又得楼震天喜爱,岂会稀罕金银珠宝。
程佑天,哪怕你再用心一些,我也会心甘情愿一些,对那人的感情也会少几分,多几分认命。当日程佑天他悔婚,她尚觉得他是一位不错的丈夫人选,如今也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尚未成亲便如此冷漠生疏,他日成了亲,更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了。
“娶亲前三日,新人不宜见面,如今尚早。”程佑天淡淡说,骤然柔了声音,“我过来看看你。”
“多谢大少爷挂心,我一切安好。”楼嫣然有礼回答。
程佑天微微眯起眼睛,藏住眸中闪过的冷意,“三小姐,你对这门婚事,是否百般不愿?”
“大少爷多心了,你一表人才,丰神俊朗,是凤城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嫣然得此夫婿是三生有幸,岂会不愿?”楼嫣然笑得滴水不漏,嫣然笑语中找不出一分不愿。
程佑天冷笑,骤然目光一偏,冷硬的神色缓缓转柔,角门处传来女子的笑声,冰月灵动的笑声在春风中有说不出的娇俏,“小姐,小姐,你看牡丹开花了。”
灵溪说道,“今年的牡丹开得早了些,往年到三月中旬才是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