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先回去,明天下午过来。”苏子诚背着手,脸色阴郁的一边往二门进去,一边吩咐着长近,长近答应一声,看着苏子诚进去,伸手拉了拉走在最后的北庆,北庆停住步子,长近看着苏子诚进了月亮门,才努了努嘴问道:“又阴天了?出什么事了?”
“嗯,没出什么事,都好好儿的。”北庆苦恼的答道,长近吁了口气,叹了口气:“这一阵子好不容易能常见笑脸了,好好儿的睛天,忽的又阴了,唉,最好明天来阵风,把这阴云吹没了,千万可别下雨,眼看着进腊月了。”北庆跟着叹息着表示着赞同,长近不敢耽误,忙亲自过去给几位户部堂官回话去了。
苏子诚径直进了内书房院子,换了衣服,沉郁的靠在厢房炕上,隔着琉璃窗,看着外面枯萎的树藤,慢慢喝着酒出神,也不知道喝了多长时候,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吹得廊下的灯笼晃动不停,酒醉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刚跟着大哥平了北宁回来的那一晚,窗外也是这样枯萎一片,也是这样的风啸叫着,半夜起就下了雪,那一年的雪从来没有过的大,直下到春节才停……
李小幺一觉睡到第二天,头还是有些涨痛难受,起来又洗了个澡,才觉出些神清气慡的味道,过日子最怕糊涂,好了,现在自己定了自己要做的日子,就该好好的神清气慡才是,李小幺仔细挑了只金嵌玉的簪子,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天阴沉沉的透着闷气,李小幺缩回头,挑了件清慡的靛青长衫,紫藤瞄着长衫的颜色,取了件松花色锦缎面灰鼠里斗篷出来,李小幺穿戴整齐,对着铜镜转了个圈,还是裙子好,幅面宽宽的,稍转的快一点,裙子扑散开再扑落下来,最让人心喜不过,算了,过几年再穿吧,往后穿裙子的时候长着呢。
车子片刻功夫就到了梁王府,李小幺跳下车,外书房院门口,南宁极凑巧的迎上李小幺,笑着说道:“五爷今天看着真是精神,爷今天也早,看了好大一会儿帐本子了。”李小幺顿住步子,转头看着南宁问道:“爷今天心情不好?你们谁惹着他了?”
“瞧五爷说的,就是借我们十个八个胆子,也不敢惹爷不高兴。”南宁苦笑答道,
“噢?那必定是出什么事了,今天都小心些吧。”李小幺同情的看着南宁说道,南宁咽了口口水:“要不,五爷……”南宁冲着正屋抬了抬下巴,又对着李小幺揖了揖,李小幺点头答应道:“行,我进去看看去,不过,不一定有用,真要出了什么大事,这天指定得阴上好几天!”南宁笑着跟着李小幺到了垂花门,让着李小幺进去,自己停了一盅茶的功夫才跟进去。
李小幺沿着抄手游廊到了正屋门口,东平满脸笑容的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冲着屋里禀报道:“爷,五爷请见。”
“嗯。”屋里随即传来应声,李小幺进了屋,笑盈盈见着礼:“昨天多谢你。”苏子诚放下手里的折子,抬头打量着李小幺,冷着脸指着书桌边上放着的几本书吩咐道:“把这几本书拿回去好好看看去,邯郸学步是你那个解法?”李小幺揉了揉太阳穴,昨天说的话,记不全了,可那个故事却记得清楚,李小幺吐了吐舌尖,上前取了书,随手翻了翻,放了两本回去,只拿了一本笑着说道:“那两本看过了,这一本我拿回去看,两个邯郸学步差的也不多,反正都是爬回去的。”
苏子诚紧皱眉头盯着她,李小幺笑着往后退了半步,笑着说道:“这是你的书?真有这本书?我还以为是那个什么黄谷子杜撰的呢,你这间外书房连个书架都没有,你的书都放在哪里的?多借几本给我看看好不好?你收的有史书没有?外头几乎寻不到史书,真是奇怪,怎么史书那么少呢?还有地理山河图志之类的,也找不到,都是些游记,偏那些写游记的,只会写景,最后来个咦吁唏,哪里到哪里路要怎么走,地形如何,一路上物产如何,风土人情如何,写得极少,也有写的全的,可就在那么方圆百十里内,好没意思。”苏子诚听的有些楞了片刻,失笑说道:“那游记不写景写什么?写今天走了多少里路,吃的是什么,路边长的什么树,过的是河还是山,那不成流水帐了?”
“对啊,这才让人清楚明白不是。”李小幺认真的点了点头答道,苏子诚笑出了声:“嗯,你说的对,也是,以后你写游记,就这么写。”
“嗯,以后我周游天下的时候,就这么写,不过写好了只给你看,再画张图,让你看了我的游记就能行军打仗,如何?”李小幺弯着眼睛笑问道,苏子诚面容僵了僵,从李小幺脸上移开目光,指着桌子上书说道:“书都收在内书房书楼里,你想看什么书,让南宁带你去寻就是,一楼的书你可以拿回去看,二楼的书,就在书楼里看吧。”李小幺兴奋的眉飞色舞:“多谢你!那我等会儿就去寻几本书带回去!”苏子诚看着兴奋雀跃的李小幺,笑着摇了摇头,李小幺拎着书告退出来,苏子诚看着李小幺出了屋,帘子晃动着垂下,站起来走到窗前,透过半开的窗fèng,看着她仿佛只用脚尖走路般进了东厢,微笑着出了半天神,才转回坐下,继续看那繁杂的天下赋税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