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桐寂静的笑着:“五爷于我在大恩。”声音平缓而慢,李小幺听得心酸,水莲仿佛没听到水桐的话,热情的介绍着孙大娘子,孙大娘子同情的看着水桐,拘谨而恭敬的见了礼,几个人让着,进了花厅。
花厅四面开窗,两面对着别院内,另两面正中两扇窗户用通透的水晶琉璃镶嵌,正对着外面的山崖峭壁,看来是赏景之所,这会儿水晶琉璃旁的窗户大开着,屋里却温暖异常,淡月和海棠侍候着李小幺和孙大娘子去了斗篷,水莲笑着说道:“这一处看山景最好,先祖父冬天最爱这一处,他又是寒腿,就把这花厅连底下也挖空通了火道,这会儿不大冷,我就让人把地火龙烧上,火墙和火炕都没烧,不然就太热了。”
李小幺走到琉璃窗旁,探头往外看去,离这花厅一丈多远,就是山崖尽头了,边上修着半人高的石栏,石栏内摆放着各色晚开的菊花,李小幺看了一会儿,退回来坐到炕上,接过杯子喝了口茶,范大娘子正和水桐说着话,水莲和孙大娘子不知道聊的什么,月亭端坐在范大娘子身边,仔细打量着花厅内的陈设。李小幺正要再转回去欣赏她的风景去,门口丫头恭敬的禀报:“大/奶奶、七姑娘,明少爷来了。”
水桐一下子直起了身子,水莲轻快的跳下炕,门帘掀起,一个三十多岁,干净利落的媳妇抱着位三四岁的小男孩进来,小男孩身形瘦弱,脸色却还好,团在奶娘怀里,胆怯的看着屋里的陌生人,这就是水桐的儿子,也是陈忠良的嫡子陈明深了。
“阿明,来,七姨抱。”水莲迎过去,举手过去,阿明脸上绽放出羞涩的笑容,转身扑往水莲,又从水莲怀里转头看向母亲水桐,冲着水桐伸着手,水莲抓回他的手,抱着他先走到李小幺身边,指着李小幺笑着说道:“这位李家五姨最疼我们阿明了,阿明给五姨磕个头好不好?”不等水莲放下阿明,李小幺已经跳起来,利落的拉住了水莲和阿明,也不伸手抱他,只拉着阿明的手,笑着夸奖道:“阿明好可爱!你几岁了?”
“四岁。”阿明的手被李小幺握在手里,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着看着李小幺,停了片刻,才声音细细的答道,李小幺从海棠手里接过只做工精致、用两块墨玉嵌做眼睛的布牛,举到阿明面前笑着说道:“谁属牛啊?”
“我!”阿明伸手抓过笑眯眯的布牛,翻来翻去看个不停,水桐已经站到水莲和阿明身后,曲膝致着谢:“五爷费心了。”
水莲抱着阿明转到孙大娘子面前,孙大娘子笑着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只小巧的赤金长命锁片,奶娘忙上前接过,范大娘子也给了见面礼,月亭袖出只崭新的荷包,拉开取出只明晃晃的赤金手环,扭开结扣,笑盈盈的给阿明戴在了手上。李小幺喝着茶,看着月亭给阿明戴上金手坏,转头扫了眼范大娘子,暗暗叹了口气,这见面礼都准备的妥妥当当,看来不是临时起意,是怕她不肯让月亭跟过来,才这样先做再说?还是……肯定是自己想多了,自己凡事想得太多,回去寻个机会,好好和她聊一聊吧。
第一百一七章雨后天睛
有了孩子,花厅热闹起来,月亭耐心和阿明拍着巴掌玩、取了绳子玩交绳,水桐目光温和的看着阿明,脸上总算有了表情,范大娘子和孙大娘子围在旁边,说笑着看着月亭和阿明玩。
水莲陪着玩了一会儿,悄悄退到李小幺身边,轻轻拉了拉她,两人出了花厅,沿着游廊进了旁边一处极小的茶室,在榻上坐了,水莲叹了口气:“五妹妹别怪我,请你到这别院来,就是想让你看看桐姐这个样子,你看看,这事都过去了,你看看她这样子,我好话歹话说尽,要不是有阿明,她!”水莲又是生气又是焦虑,一个‘她’字堵在喉咙口,说不下去了,李小幺抿着茶,沉默着没有接话,水桐这是哀莫大于心死,这样的哀法,她爱着陈忠良么?这没什么好怀疑的,这个世间,不管什么样的世间,有人,有男女,就有爱,她救了她,也杀了她,苏万方的那些话,赤裸裸的撕裂了水桐心底那层自欺欺人的掩面纱,也斩断了她和陈忠良最后一丝联接――那名义上的夫与妻。
李小幺轻轻打了个寒噤,这就是付出的代价,自己曾经为付出而付出了生命,李小幺闭了闭眼睛,同样的错误,有一次就够了,这一世,那份心念,到此为止,如果自己不爱自己,没有人爱自己。
唉,她能有什么法子?她自己都救不了自己,这爱的伤,只有时光的流逝,也许能冲淡,也许不能,若是她要工作,要挣钱养自己养孩子,要打扫卫生接孩子做家务,要这个那个无数事情要做,这伤痛也就没时候伤痛了,可她不用,她也不用,她是高贵的水家姑娘,除了悲风伤月,什么也不用做,每一个人都一脸小心翼翼的提醒着她的不幸和伤痛,有什么?????嗯,也许这是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