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俩这么合得来,你看看我,一表人才!我家门第高,家风好,这么好的亲事,天下第一,绝无第二!”吕丰越说脸皮越厚,李小幺眼睛睁得溜圆,睁了吕丰片刻,再也忍不住,大笑着倒在摇椅上,半晌才说出话来:“你这脸皮,天下第一,绝无第二!”李小幺笑得酒意涌上来,头晕晕脸色绯红,直起身子看着吕丰,认真的说道:“两件,一,我容不下你嫖妓!二,你的亲事你做不得主!你醉了,我可没醉!”
吕丰抚着额头倒在椅子上,唉声叹气了半天,仿佛下了决心般:“好!你在我就不去,就是去了,也不让你知道!小五……”
“停!”李小幺抬手止住吕丰:“我就说,你喝醉了,今晚酒好,风好,月光好,这景色更好,就是这话说的不好,你喝多了,回去歇着吧。”李小幺说着,摇摇晃晃站起来,裹紧斗篷跌跌撞撞下了台阶,淡月急忙上前扶着她,金铃在前面提着灯笼,李小幺往背后胡乱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吕丰急跟到台阶旁,看着李小幺紧裹着斗篷的瘦小身形被花影夜色掩映着,仿佛片刻就要淡没在浓浓的夜色里消失不见,吕丰喉咙干涩,心仿佛被谁用手捏了一把般痛成了一团,今天这是怎么啦?那细的几乎看不见的弦月,真是个不吉的东西!
李小幺回到半亩园,洗了澡躺在c黄上,昏昏然想睡着,心里却又清明无比,成家立业,男婚女嫁,到哪儿都是这些东西!从前那些年,活下去是最大的事,生活倒也简单明白,进了这开平府,各种她不愿意想的事情扑面挤过来,嫁人?她要嫁什么样的人?就算到了这个世间,这个世间的规矩也没能约束过她,她从前活得咨意顺心,往后她一样能这样生活,嫁人,困于后院,相夫育子,若不是情之所至,心甘情愿,她怎么甘心?情之所至……算了,很久以前,她一直活在云间,不知道什么叫现实,把自己的命都挥霍在那碧蓝的水里,情之一字,一字系两人,姻乃结两姓之好,是两姓,不是两人,这是谁告诉她的?父亲?李小幺心底更加清明,脑子里却混乱无比,婚姻要门当户对,要般配,从前是人家般配不上她,现在是她般配不上人家,般配!是的,要般配,要门当户对,恍惚间,李小幺仿佛又站在那个富丽奢华的大厅里,清清楚楚的看着那群扔开拘谨、放量狂吃的客人,扫得桌上碗碟皆无!他说她瞧不起他和他的家人,她真瞧不起了么?也许是真的,他才又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在她的游艇上门当户对!
李小幺头晕得天旋地转,转得她恶心想呕,胡乱摸索着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混乱中,有人扶她起来,喂她喝的什么?啊!舒服多了!她又喝醉了?这是哪里?先别说话!言多有失,先等等,看看,先睡一会儿吧。
李小幺直睡到第二天辰初两刻,直到紫藤将她叫醒,才勉强爬起来,沐浴洗漱,吃了碗薄粥,就出门上车走了,吕丰无事一身轻,直睡到日上三杆,问清楚李小幺又要到晚上才能回来,百无聊赖的晃了一会儿,干脆跟着张狗子四处看房子去了。
没几天张狗子就赁齐了房子,吕丰寻不到李小幺,又没有银子出去玩,就是有银子,他好象也没什么玩的心情,干脆凑过去和张狗子、赵六顺一起威胁梁地俘官去了,中间小露一手,算是给张狗子的话加了道震慑,三人将十九名俘官安置好,登记造册,张狗子和赵六顺准备好笔墨花名册,兴奋的等着晚上点头一回名。
晚上点名极顺利,隔天一早,辰初过了小半刻钟,这一群俘官中品级最高者,礼部尚书刘明义还没来应到,张狗子拧眉错牙的刚转出大门,就看到刘明义拎着长衫,三步并作两步的赶过来,走到跟前,张狗子看着刘明义,抬手指着他红肿成一片的下巴,愕然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你的胡子呢?”一夜间,刘明义那半尺多长的美髯踪影全无,吕丰急忙凑过来,刘明义恼怒异常的后退半步,强忍着气拱了拱手:“老夫可是来过了!”说着转身要走,张狗子忙拉住他,笑着说道:“刘先生慢点,我看你这脸上象是烧伤,伤得还不轻,我进去给你寻点獾油涂涂,你且稍等会儿。”
刘明义猛的扯出自己的衣袖,瞪着张狗子骂道:“狗东西!老夫用不着你假惺惺!”吕丰瞪着眼睛正要骂回去,张狗子拉了拉他,看着刘明义怒气冲冲的走远了,才嘿嘿笑着低声说道:“五爷说了,咱不跟他一般见识,咱可是识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