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诚见李小幺没有隐瞒,暗暗松了口气,被她一连串的‘没过门’说的笑起来:“张家娘子是李二槐没过门的媳妇?”
“嗯,范娘子是我大哥没过门的媳妇儿,孙家娘子是张铁木没过门的媳妇,孙娘子的父亲原是笔架东山的大头领,后来东山被袁大帅练兵剿了个干净,孙大头领也没能逃出来,我们两家就合到了一处。”李小幺一只只认真的吃着蟹脚,坦诚的说着笔架东山和笔架西山的渊源,苏子诚点了点头,却把话题又拉回了太平府:“孙掌柜是跟着严青山去的太平府?”
“嗯,因为袁大帅从紫藤居跑出去那事,孙掌柜和严府尹,还有宋师爷,一起吃了挂落,大家同病相怜,就一起去了太平府,宋师爷吓破了胆,回家养老去了。”李小幺详细的解释道,苏子诚轻轻笑了一声,看着李小幺,无奈的说道:“吃了挂落?那袁大帅不是你捉了又在那个当儿把他赶出来的?”
“不是我捉的,是我拣的,他弃大军而逃,经过笔架山下,正好被我和吕丰拣了回来,本来想杀了他的,后来想想毕竟是朝廷大员,我胆小,实在不敢杀,又不敢放,实在没办法只好先寄放在紫藤居,谁知道还是惹了祸,可见这东西也不能随便拣。”李小幺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你是怕他逃回京城,查出吴贵妃那个叔叔是你杀了栽脏给他,与你不利吧?”苏子诚慢吞吞的说道,李小幺连连摇着头:“没想那么多,姓吴的是吕丰杀的,不是我,我哪有功夫想那么多,饭还吃不饱呢。”
苏子诚笑着没和她多争辩:“严青山明降实升,早就任了太平府府丞,孙掌柜在太平府这生意,是好做。”
“嗯,有人照应总归好些,所以我就没让他回来。”
“一个小分茶铺子到底有限,你既这么信得过他,回头我让南宁送两万两银子给你,你找个妥当的人给他送过去,寻个合适的地方,开家酒肆吧,严青山是吴贵妃一系,让几分干股给他,回头我让人安排安排,让他好好往上升一升。”苏子诚笑着安排道,李小幺顿了顿,干脆的答应下来:“好。”
说话间,东平在门口扬声禀报,铛头亲自托着几只颜色橙黄、外面雕着菊花纹的大橙子上来,李小幺急忙扔了手里的蟹脚,抬手招呼道:“先拿一只给我,我尝尝味道对不对。”
南宁捧起一只银碟,放到李小幺面前,打开上面的橙盖,一股清新的蟹香涌出来,李小幺眯着眼睛用力闻了闻,点头夸赞道:“味道不错。”说着,拎起小银匙在橙子里搅了两下,放了一匙到嘴里,慢慢品了一会儿,转头看着铛头夸奖道:“你做菜果然有几分灵性,就是这个味儿。”
铛头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把汗,李小幺又吃了一口,笑着说道:“橙子味稍稍浓了一点,荸荠丁切得过小了,稍大一点,要能脆脆的咬到才好,别的都很好。”
“赏他。”苏子诚吃了口蟹酿橙,听了李小幺的话,赞同的点了点头,转头吩咐西安,西安取了一个小银锞子,递给了铛头,铛头惊喜交加,接过银子,忙跪在地上磕头谢了,起身退了出去。
李小幺羡慕的盯着铛头手里的银锞子,这样的银锞子,她也挣过一回。苏子诚吃了只蟹酿橙,端起杯热黄酒慢慢喝着,李小幺洗干净手,慢慢喝了半杯酒,脸上就红通通发起热来,忙放下酒,抬手抚着额头:“我没有酒量,不能喝了。”
南宁泡了杯热茶送上来,李小幺喝了几口茶,站到窗前,吹着凉风,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街道,苏子诚跟着站到窗前,慢慢摇着折扇,看着伏着窗台出神的李小幺,心中的疑团越凝越重,一个乡野丫头,这份见识从何而来?这蟹酿橙不是一般人家吃得起的,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这样灵透这样见识的女孩子?她那几个哥哥,不过是出色些的庶民子弟。
李小幺吹了一会儿凉风,脸上的燥热渐渐褪下,转头看着默然看着自己出神的苏子诚,笑语盈盈的说道:“咱们去逛街吧,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苏子诚高挑着眉梢,被她说的哭笑不得:“这汝城有家珠玉行,偶尔有几样好东西,咱们看看去。”
“好!我最喜欢看珠宝珍玩了,走吧。”李小幺愉快的答应道。两人下了楼,沿着热闹的街道,转了几个弯,进了一条幽静的巷子,巷子头上两扇不大,显得有些沉旧的黑漆大门开了一半,一个穿着深灰茧绸长衫,四十岁左右、不胖不瘦,看着极不起眼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远远看到苏子诚,急忙跪倒在地,身后的黑漆大门悄无声息的洞开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