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幺可看出先生说的这繁华中的凶险?”智静没有答林先生的话,却看着李小幺,笑眯眯的问道,李小幺停了筷子,看着智静,又转头看了眼林先生,小心思飞快的转了几个圈,谨慎的答道:“刚才先生不是说了么,北平国那两兄弟野心勃勃,先生担心的凶险,肯定是怕北平国要吞了吴国。”
“嗯,说的极是,难道你不担心?”智静上身往前倾着,满眼兴致的问道,李小幺摇了下头,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换一个皇帝,如今的皇上我不认识,再换个皇帝还是不认识,反正都是不认识,随他谁做皇帝去,再说,”李小幺小心的瞄了眼眉头拧得紧紧的林先生,接着说道:“如今吴国和北平国做了儿女亲家,既是亲家么,自然应该合在一处打别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智静往后仰着,哈哈大笑,笑得胸前的ròu都跟着颤抖起来,用蒲扇点着林先生:“听到没有?我跟你说过,市井之人,谁去管谁做了皇上?黎民百姓,求的不过是份安稳的日子!你也想开些,跟我去川南吧。”
林先生阴着脸,半晌没有说话,李小幺小心的来回瞄着两人,想了想,放下筷子站起来,笑着告辞道:“多谢两位先生,我就不多打扰先生了。”
“嗯,路上小心些。”林先生冷着脸没有说话,智静笑哈哈的交待着李小幺,李小幺清脆的答应着,退出雅间,跳下了楼梯,沿着街边,溜溜达达的先往长盛粮行找大哥和二槐去了,这一场热闹,看得心里竟堵得不行,算了,还是想法子让自己乐合乐合最要紧,今晚上放灯,干脆拉上大哥、二槐和水生好好玩上一晚上,先去孙记炒蟹面吃碗面,再去好好看一晚上灯!一想到孙记炒蟹面,李小幺心情大好,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活蟹现炒现煮,下上筋道十足的面,鲜掉眉毛!
李小幺缠着大哥李宗梁,要去吃孙记炒蟹面,吃了面再去看灯,李宗梁算了算帐,虽说心里极舍不得四个人一顿饭就要吃掉二百个大钱,可到底不忍心让李小幺失望难过,这个‘不’字说不出口!只好ròu痛的答应了下来,三个人接了魏水生,一起吃了面,寻着热闹处看灯去了。
今年元宵放灯的时候,几个人刚到太平府没几天,衣食无着,李小幺的腿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谁也没有心思看什么灯,现在这金水门前的灯山,虽说见多识广的太平府百姓并不觉得比元宵灯节好到哪里,可看在李小幺和李宗梁等人眼里,就只有赞叹的份了。
远处的乐棚里不停的奏着喜庆的曲子,围着乐棚悬着各式百戏人物走马灯,乐棚左右各用一根高数丈的长竿挑着一串扎成各色花卉形状的转灯,取个花开富贵的好兆头。
玩了大半天,李小幺早将上午看热闹的郁闷和不快抛得远远的了,兴奋的拉着李宗梁往那片走马灯群里挤去看灯上描绘的故事,李小幺对市井百戏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除了跟着魏水生在朱家书肆看看书,这些市井百戏是她了解这个世间,和这个世间的明规矩、潜规则最好的法子了。
李小幺对着灯上的人物,一个个问着李宗梁和魏水生,这个是谁,有什么样的故事,是哪一朝的人,是真的有呢,还是传说传出来的,问得李宗梁和魏水生经常张口结舌,李二槐更是十句答不上一句来,跟在后面低声嘀咕着:“就是看个灯,问那些没用的干啥?这小幺,都打听的这么明白,要去考状元?你也考不了啊!”
李小幺转过身,狠狠的踩在李二槐脚上,李二槐眉头也不皱一下,继续嘀咕:“一点劲也没有,踩也踩不疼,这鞋我昨天刚刷的,今天刚穿,又让你踩脏了。”
李小幺白了他一眼,转过身,一手挽着李宗梁,一条挽着魏水生,继续往前逛着,看百戏走马灯的人并不多,相比于螯山灯海,这里并不算太出彩。
四个人转了个弯,正要往左边转去,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精壮中年人伸手拦住了四人,脸上带着笑容,低声说道:“几位小哥请留步,我家主人在里头,请几位小哥先别处逛逛,一会儿再来逛这一处,可好?”
李宗梁和魏水生相互看了一眼,推着李二槐,往后退了半步,笑着应了,转身往右边转去,李小幺听着那中年人咬字极清楚的北地口音,心里微微一动,走了十来步,李小幺突然顿住步子,她很想再看一眼那个的帅哥,饱饱眼福也好啊,李小幺想着,伸手拉了拉李宗梁,掂着脚,俯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说不定是福宁公主和北地那个新郎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