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怔了怔,似乎明白了。
我站起来,走出了房间。如意紧随其后,附在我耳边问:“郡主,那包换下来的泻药怎么办?”
“销毁了吧。”我说,“还有,刚才这事,就不用让睿儿知道了。”
睿儿虽然聪明懂事,但毕竟还小,有些事,他还并不是那么容易明白的。
比如,以身为饵。
书房内,睿儿正在专心温书,我伫立在窗外看他许久他都没发觉。这孩子严肃认真时的表情像极了一个人,尤其是他思考的时候,那皱着眉头抿着嘴的神情,与那个人如出一辙。
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必出落成一代翩翩佳公子,文韬武略,傲视群雄。而他前面道路,又会有多宽广呢?
次日才起c黄,如意一边服侍我梳洗,一边小声在我耳边说:“李嬷嬷不认罪,投井了。”
我心虽不惊,可手还了抖了抖,茶水溅了出来。
我问:“其他人怎么说的?”
“说是失足,不过总有议论,不少人说你和世子的病都是她弄的鬼。”
“议论就议论吧。王爷怎么说?”
“王爷什么都没说,当时赵王妃在,就吩咐先火化了,等李嬷嬷儿子回来再下葬。”
四娘在这个家里渐渐崭露头角,开始管理一些人事。她知人善任,行事磊落,很快就取得了不少下人的喜欢。这般韬光养晦,行事低调,可真值得我学习。
睿儿来找我,我的双手正浸在铜盆里。他不解,“姐姐,你在做什么?”
我说:“洗手啊。”
他过来看,“姐姐的手是纤纤如玉葱,不见半点瑕疵,为何反复洗呢?”
我把手举眼前端详,微笑起来。
七夕的夜,月色妩媚地如怀春的姑娘,害羞地在云端露出半边脸,柔柔撒下银光。我点亮了一盏又一盏荷花灯,交到睿儿手里。他小心翼翼捧着,放入河里。
河水上烛光点点,蜿蜒而下,直至我看不到的尽头。我站在风中,衣抉翻飞,发丝飘动。睿儿一直注视着我,用我不是很熟悉,却也不再陌生的严肃表情。
他问我:“姐姐,这些灯会漂到哪里?”
我笑,手轻轻放他肩上,“漂去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母亲会知道我们在想她……”
钟声在林子里回响。河的上游有座尼姑庵,想起来,陈孝帝的皇后欧阳氏在皇帝死后,就是在这座庵里出的家。这座静慈庵也就此声名远扬。
一个大势已去的皇后,一座孤寂的庙宇,还有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水。承载了豪门中多少故事。
那日半夜有雨,雷声轰鸣,我被惊醒过来。恍惚间察觉有人在c黄边,心里一惊,正要出声,只听睿儿说:“姐,是我。”
我撩起c黄帐,他立刻钻了进来。一摸,手脚冰凉,衣服濡湿。
我立刻掀起被子将他裹住。他哆嗦了一下,依偎进我的怀里。我抱紧他冰凉的身子,用体温慢慢温暖。
“怎么了?”我问。
睿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我梦到娘了。”
我收紧手臂。
他在我怀里说:“其实,娘在生前,也不喜欢我。我总想讨她好,她笑都不笑。不看我,不关心我,她总在想着她自己的事。”
我叹息,“她有太多的痛苦,而且只能自己承担。她是爱你的,你不要怪她。”
睿儿说:“我没怪她。只是,她在我脑海里越来越淡了,我几乎都想不起她什么模样。从小,在我身边的就是姐姐。我觉得没有娘也一样。”
“傻孩子。”我笑,“没有娘,怎么会有你。”
睿儿一把搂紧我,又往我怀里拱了拱,“我只要姐姐,只要姐姐好。”
我情不自禁吻了吻他的额头,“我可记住你这话了,将来一定要兑现的。”
睿儿把脑袋深埋在我颈项里,含糊地应了一声,似乎睡去了。
那夜他睡得很不安稳,似乎在做着什么梦。我被他弄醒,仔细听他呓语,似乎在叫着我的名字,我轻拍着他的背,轻声回应着。他渐渐安稳下来。
睿儿就这样同我挤了一夜。次日我醒来,发现这孩子手脚都缠在我身上。我半边胳膊酸麻,几乎似乎失去知觉,而且还出了一身汗。如意打来水,我悄悄抽身,留下还熟睡着的睿儿去洗澡。
等梳洗完毕回到屋里,里面却热闹得很。只听如意和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世子爷,您就下c黄吧。再不起来,去学堂又要迟了。郡主知道了要责备奴婢的。”
睿儿恼怒的声音响起:“不起!你们走开!都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