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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2)

少年的视线从他已经爆裂的唇上一扫而过,淡淡说:“你喝了这几口水。”

赵破奴刚要说话,少年又低低补了句,“这是我的命令。”

众人都只当少年是赵破奴的亲戚,赵破奴借勘查西域的机会带出来历练一番,只有赵破奴知道少年的命令意味着什么。

赵破奴拿回了水囊,却没有喝,把水囊别回腰间。心中只一个信念,他一定要把少年活着带出沙漠,即使用他们所有人的鲜血为水。

“你出入沙漠多次,这么多人中只有你最熟悉沙漠,我们能否活下去的关键就是你,把水喝下去,维持住你的清醒头脑,想法子带我们走出沙漠。即使我们都要死,你也应该是最后一个。”少年虽然说着事关生死的话语,语气却好象事不关己。

在沙漠中徒步七日,在饥饿、干渴、死亡的煎熬下,不少人的意志早已垮掉,面上满是晦败的绝望,可这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虽然也是嘴唇干裂,面容憔悴,神色却是清冷淡然。

太阳毫不留情地蒸烤着大地,蒸烤着他们的身体。

他们的生命一点一滴地蒸发。

每一粒金黄的沙子都跳着死神地舞蹈,欢迎着他们的到来。

走在最前面的赵破奴忽地做了个停下的手势,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少年看到赵破奴侧耳倾听的样子,也凝神去听。

“叮咚、叮咚……”

若有若无的铃铛声。

几个人惊喜地大叫起来,“驼铃声!是驼铃声!”

从死亡的阴影中看到一线生的希望,这个好象还远在天际的铃铛声不啻是天籁之音。

少年却依旧面色清冷,面临死亡时,他没有黯然绝望,有生的希望时,他也没有喜悦兴奋,透着一切都事不关己的淡漠。

赵破奴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铃声有些古怪,如果是商旅的骆驼队,不应该声音这么单薄,听着好象只有一匹骆驼,可有几个人敢孤身穿行大漠?地处西域,来人是友是敌还不一定,提高警惕。”

“叮咚、叮咚……”

伴着驼铃声,大漠的尽头,在火一般燃烧的金黄色中,冉冉飘起一团绿影。

七天未见绿色的人,顿生亲切感,少年也不禁觉得干渴淡了几分。

待近了时,众人才看清一匹小小的雪白骆驼上侧坐着一个小小的人,不过七八岁年纪,一身绿衫,笑靥如花。

众人撑着脖子往后看,却再见不到任何人。

一匹神俊异常的骆驼,一个精灵可爱的女孩,众人只觉诡异,刹那间想起许多荒诞的西域传说,雪山神女、荒漠妖女……

小女孩笑向他们招了招手,“我娘让我来带你们出沙漠。”

赵破奴问:“你娘是谁?就你一个吗?”

小女孩诧异地说:“我娘就是我娘呀!怎么就我一个呢?”拍了拍骆驼,“我有铃铛,这是二哥送我的朋友。”指了指自己身后,“还有雪狼,娘吩咐她保护我。”

众人这才发现小骆驼身后还随着一头浑身银白的狼。

一只狼却让众人想到了矜持高贵的字眼。不怕狼的骆驼?不吃骆驼的狼?众人惊诧未完。

“还有……”小女孩又从衣领内掏出一个小竹哨呜呜吹了两声,仰头望着天上两只随笛声落下的雕说:“还有小谦和小淘,这是爹爹给我找的朋友。”

两只白雕还不大,但展翅间已露天空霸主的威严。

一只落在了骆驼背上,一只却想落到狼头上,狼警告地呜叫了一声,伸爪欲扑,雕儿悻悻地飞起,却还不甘心地伺机盘旋着。

小女孩笑说:“小淘,不要逗雪姐姐了,就在铃铛背上休息一下吧!”

众人看得又是惊奇,又是好玩,也明白过来为何小女孩能找到他们。

赵破奴身子一震,心内骤然间翻江倒海,他一面细细打量着女孩,一面问:“你娘姓什么?你爹爹姓什么?你叫什么名字?你娘为何命你带我们出沙漠?”

“哎呀!大叔叔,娘亲就是娘亲呀!我叫云歌,我娘说有位赵叔叔对她有恩,就让我来领路了。你们走不走呢?还要两天才能出沙漠呢!”

云歌侧坐在骆驼上,说话时,两只脚一荡一荡。

一双葱绿的鞋子,鞋面上各缀着一颗龙眼大的珍珠。一只鞋她倒是规规矩矩地穿着,一只鞋却是半趿着,露着一截雪白的纤足,随着她一荡一荡,在绿罗裙间若隐若现。

云歌看到少年望着她的脚看,因为还是天真烂漫的年龄,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反倒朝少年甜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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