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扶岩温掌抚上扶襄冰冷的肩头,“没有人想杀左丘无俦,阿粤只是玩笑。”
她眸光瞬也不瞬,锁盯扶粤明艳面容,道:“那么,告诉我,你只是个玩笑
“为了男人,姐妹反目?”后者神色恍惚地一笑,“阿襄,你也不能免于俗套么?”
“这话,在阿粤向王上细禀师父乃扶门三使行迹走向的时候,可想到过?”
“不一样!”扶粤布红白交错,柳眉强拧倔强意味:“他是我们的王上,是我们必须要效忠的人。”
“他是你的王上。”扶宁道,“我们这些人,是师父各国混战的乱军中捡回来的孤儿,我们到底是云国人?越国人?叶国人?阙国人?甚至出自哪一个不知名的小国?师父不知道,天知道。你做菊使,选择忠于你的王上,我做竹使,选择做报师父的养育之恩,也为了活下去。千古艰难惟一死,我们只是不想死而已。”
十四、失神由得宵小恣
“我们听命行事,而这一回我们接到命令并非暗杀左丘无俦。阿襄,你可以相信我的是罢?这里没有人要杀左丘无俦。”
是扶岩的确凿承诺,打破了三个少女间的僵持。
扶襄自知,是她失态了。她本可以有另一种更为缓和的法子,本可以不必如此伤及姐妹之情。
左丘无俦……
这个人是个祸害。
阿粤……
必定伤透了心。
……
“男的杀,女的卖,一个都不得溜掉!”
思虑沉沉中,扶襄震惊回神,一把刀已架在肩颈上。
她放眼望去,自己跟的这支商队行至一处山坳,显然是他们运气不好遇到了盘踞在此的流寇,足足有二十人之众。
此队的商旅是向阙国进发的,她易装成到阙国寻样的民妇,被这队人热情收留,随他们走了一段路程。眼见有几个男丁已命丧刀下,她轻道:“何必把男人杀了?卖为壮奴,不也可以赚几个钱么?”
她太过沉浸于四人分手前的不快,未能及时察觉危机,死者不及,生者总是要救的。
“嗯?”拿刀架她的上下看她一眼,“声音不难听,长得也有两分姿色,卖到大户人家,运气好的话,想必也能讨个小妾做做。”
“谢这位大哥抬举。怎么不卖男人?杀了不但可惜,还浪费了大哥们的力气。”
“男人也有人买?”那人半信半疑,却还是喊道:“先别杀了,听听这娘们怎么说。你,快说,有谁会买男人?”
“敢问几位大哥,是往哪里走呢?”
“你问这个做啥?”那人警心顿起,执刀向她移近了一寸,当即割破了颈肤。
“若是往阙国走,这批人可就有了价值。各位大哥见多识广,想必也听说阙国向来女多男少,男奴的价钱远远高于女奴。”
“真的?”头目样的匪人凑过来,两眼放着贪婪之光,“你这小娘子说的话不假?”
怎可能不假?扶襄垂眸怯嚅道:“几位一看即知是了不得的人物,小女子区区一介商妇,不敢也骗不了你们。不瞒几位大哥说,小女子打知道这是一支行往阙兆的商队后,原就是抱着达了阙兆地面,买些迷药将这些汉子给迷昏再联络当地的人牙给贩了出去的打算,也好发一笔小财度日……”
“哈哈,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娘子,本是存着这个打算的?”匪人头目拍脚大嚷恣喊,“冲着你给兄弟们指得这条生财之道,咱们给你卖个好人家享福去。看哪里的财主有买妾生子的肥缺,第一个就荐了你去,咋样?”
“小女子多谢几位大哥抬爱。”
“兄弟们,咱们就往阙兆国走,今后,就专门打男人到阙兆卖,哈哈,也该轮到咱兄弟发财了!”
目标,阙兆国。整队人在刀械的逼迫下,再度进发。
扶襄想,由她处理这些流匪,并不难。
她的武功虽算不得高手,但拿来对付这些乌合之众足矣。不过,不是上策——
遭困的不止她一人,而她没有阿岩形如鬼魅的身法,没有倾刻将二十几人一并制下的身手。一旦有了差池,这一群各自身上不知担了多少人命的亡命之徒必起杀机,若最后仅她一人脱逃,适才的忍耐周旋又何必?
智取?亦大可不必,因这样的流寇匪类,还不必劳动到她的脑子。
不想动手,不想动脑,唯有动足了罢,兵不血刃,乃兵家最高境界。
世上,也只有屈指几人晓得,她的舞步中恰有一种舞,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