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于轻尘公子周游各方的楼船上,轻尘公子赏心、乐事两全美婢,很是详尽地解释了轻尘公子出现在七里庄找上她的因由。
“扶姑娘已帮公子读过了信,公子断不会为难您,过两日就该送您回去了。”
“是么?”扶襄却难有两位美婢的乐观,尤其在她已经读过那封信后。
依照轻尘公子的别扭脾气,会如何对待她这个窥视了其隐私的外人呢?尽管这种“窥视”非她主观意愿。
“你们家主子杀过人么?”
两位美婢交换了一个复杂莫名的眼神,讪笑道:“扶姑娘为何会这么问?”
她了然,腹中一声苦叹:她的前景不妙呢。
“扶姑娘是在担心公子不肯放过你?放心啦,公子虽然……疯了些,但从不滥杀,我们也会劝公子……”
“劝我什么?”说曹cao,曹cao到。
两位美婢福过礼,一奉香茶,一呈鲜果。
赏心鲜笋般的指尖捏着一粒冰晶葡萄送进主子尊口,甜笑问:“公子,扶姑娘来了已有些日子,也该送她回去了罢?”
“为什么?”
乐事向天翻个白眼,“扶姑娘是客人,这做客总没有做一辈子的不是?”
“为什么没有?”
“既然是客人,总是要返乡。”
“她会思乡么?”瞥了扶襄一眼,“我怎么看不出来?”
扶襄掩口咳了声:“请问轻尘公子准备留扶襄多久呢?”
冉轻尘曲指挠了挠耳根,道:“暂时不知道,想出来告诉你。”
“即使扶襄承诺守口如瓶?”
“兴许是少了瓶塞的瓶子。”
“……”难不成这位仁兄得以跻身三公子之列,靠的便是这无理狡三分的本事?
“而且,本公子看你也并不像急于脱身的样子。”吞下美婢喂来的鲜红樱桃,一丝不苟地咀嚼完毕,分门别类地咽下该咽的,吐出当吐的,轻尘公子好整以暇道。
“多谢招待。”扶襄探指勾来一串荔枝,糙砺表皮下,果ròu细润,入口甘甜。
此间有美味飨腹,美人悦目,且水上行舟,暑热全无,她又何急可着?至于这位能够看破她心底动向的轻尘公子,她并不介意在湖光山色之间与之小过几招,就当对自己运筹得胜的犒赏。
那厢,冉轻尘定睛。
看了她半晌,冷不丁冒出一句:“卿本佳人,奈何从戎?”
“嗯?”这又是哪来的神来之语。
“七里庄林内,我以为等来的会是一个孔猛粗壮的女将军。”
“所以,你诵《破阵子》为这位女将军送行?”
“你是本公子喜欢的类型。”
“……”她该感到荣幸么?
“杀你不舍,不杀不甘,本公子很为难。”冉轻尘双眉紧锁,愁肠百结。“你有更好的办法么?”
扶襄十八、谁家女儿不多情(上)
南地炎热,也多雨。
今晨起,一场如同天河倒倾般的大雨肆意喷洒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日阳重现天地,以迫不及待之势蒸发天地间一切水分,若非急涨了沙位的河流,及随处可见的残叶断枝,那场雨在人们记忆中,或许如南柯一梦。
最有力的佐证,还有阙、原两国联建在与云国接壤边域的土防工事。历经这场暴雨洗涮,已是面目全非。
“禀公主,小的以项上人头向您担保,绝不曾在工事修建中偷工减料,请公主明察!”
“顶上人头作保又能如何?一场雨便毁成这等模样,若是敌国来攻,又如何抵挡得住强弩利炮?”
土崩瓦解的工事之前,立着阙、原两国前沿防营中的军中首脑。面对工防干事头脑触地的辩白,大公主穰常夕冷颜不语,二公主穰亘夕叱声咄咄。
工防干事当即目眦欲裂,破口骂道:“你说的是什么屁话!你们阙国人不敢偷工减料,咱们原国就会做这等下作事么?你这混……”
“住口!”原国大将军郎硕厉声喝止。“天降暴雨,工事塌方,本属天灾,并非不可原谅,反倒是尔等这副不敢担当的推诿嘴脸才是军人之耻!”
郎硕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军人中正之姿浑然天成,与姐姐尚有几分般配。穰亘夕对这位准姐夫开始多出些许欣赏,附和道:“郎将军的话对极了,不知反省,只知诿罪,实在可恶,留你们除了徒费军饷,又有何用?”
地上两人当即大骇,叩首讨饶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