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间,她突有所悟:“比及杀死,世子殿下更想溃败扶襄么?”
“不。”嵇释摇头,唇际上挑的弧线优雅迷人,“‘溃败’这个词并不恰当,准确得说,我是想……”
他笑:“摧毁。”
她美眸丕地一定。
“我要摧毁襄儿。”cao着飘逸清隽的嗓音,他道。
“……是么?”她微抿嫣唇,“杀我犹不够,是要摧毁?”
“对呐,仅是杀了,并不够。”嵇释无奈地低喟。
“请问世子殿下几时有了如此想法?”
“若襄儿指得是它的成型,应该是在你以那气势纵横的兵阵术与朕抗衡时罢?倘若它的滋生,是在更远更久之前的了。”
自己在对方眼里,已是一个如此碍眼如此招惹嫌恶的存在了么?她惟感心背泛凉:“难不成这时拖住阿粤的,也是风长老他们?”
“风长老这一次可是准备充分,你引以为傲的扶家军可就要亡在扶门人手中了。”
“不会。”
“为什么?”
“我两次放过风长老,他还要自己凑过去,且偏偏是落在阿粤手里。”
“哈,难道你的扶家军是神兵天降?”嵇释纳罕问。
“不是。”她眸光内冷意涔涔,“但就如阁下对扶襄无论是想抹杀还是摧毁,都不太容易不是么?”
嵇释长眉悠挑:“哪怕此刻你的头顶纵横着尽是毒刃的绳索?”
扶襄仰头去看,果见绳索如织,刃光危寒,封堵住她头上的天空。
“若使襄儿的从容不迫来自左丘无俦,我该提醒你,此时的云王阁下正沉浸在捕杀原王的游戏中乐而忘返,怕是难以顾及到这处。”
她掩口低哂:“自打扶襄在世子殿下的面前遭遇毁容之灾的那时始,就已明白了一件事。”
嵇释目芒掠闪。
“万丈迷津,并无他人撑舟来渡。除了自渡,别无出路。”她笑靥瞬间璀璨夺目,“世子殿下,扶襄从那时就学会不再因对外力援手的希冀而错失自救的机会。”
“你……”
扶襄遽然挥出白练,将一根蔓延在参天大树树干上的藤蔓,被缠在白练头端的短剑削断。
顿时,原地树木迅即变换了方位,大汩的尘沙如喷泉般从低间钻冲出来,侵略到这尘世的空间。
“世子殿下一点没有纳闷扶襄为何会选择向这边逃跑么?”她问。
当然因为此处是她整座阵法的启动开关所在。
扶襄一三七、谁是狷狂谁是癫(上)
阵法发动,树易石动,仿佛移天换地,近在咫尺亦视而不见,擦身而过也可浑然不知。
所谓玄门阵法,即是借着地势移植树石,给人以视觉上的错乱,从而惑乱人的思维意识,使人们陷入画地为牢的困地。
“我几乎闻得到襄儿身上的梅花香气,却生生看不到,襄儿的本事真是奇妙呐。”身置迷阵,嵇释犹能谈笑风生。
扶襄充耳不闻,径自去寻找冉悫形影。
“襄儿。”嵇释扬嗓,“如果我防火烧山,结果会如何?”
她不作回应,飞身离了原处。
的确,无论如何精轧的设置,如何玄奇的机关,在祝融兄面前,皆软弱无力。从某种意义上说,火是这座阵法的克星也不为过。所以,她在这开关所在地四遭的二三里方圆皆有水流布置。有无用处,只待越王的一试了。
她腾挪中,渐闻有人声语。
“云王阁下对今日的成果想必是存满期待罢?”
“竟让原王阁下猜到了。”
“冉某不想耽搁阁下的时辰,就此别过不好么?”
“如果能一并将原王阁下与嵇释的人头带走自然更好,若不然至少要有一个。”
“说得是呢,入宝山空手而归总是对不住上天赐予的大好机会,但是阁下为何偏偏看上了冉某?越王此时也许正等待阁下的垂青也说不定。”
“二位都是我要的人,无论随机遇上哪位,本家主都愿垂青。”
“呜,这样不好,这样不够专一,阁下何不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想要哪个再来下最后定夺?”
“本家主不介意告诉原王阁下我此刻想要得是你。”
“啊啊,这样不好,很不好,很敷衍,很随便,很没有节cao……”
“……”当毒舌碰上妖道,是如此光景么?
福相肺腑顿时冷却,悻悻然安坐枝上,并深刻意识到:方才那个担心得额渗冷汗的自己真是蠢到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