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边夫人黛眉稍蹙,百思不解。
“夫人,您何必在此费尽思量?想知真假,直接去找那越国公主问个究竟嘛。”侍婢绿儿为主子谋划道。
二一、山间闲趣原是梦(上)
“我糊涂了呢,请问妹子你与你家那位侍女到底唱得是哪一出?一会儿是主子,一会儿是奴才,到底哪个才是无俦的心头爱?”
为求甚解,边夫人不惜迂尊降贵,驾临越国会馆,见了面没有半句的寒暄,当头直问。
“还有你家那侍女,一会儿是南苏,一会儿是左丘,到底哪家的家主才是她的恩主?”
稷辰此时也甚是茫然,被问得哑口无言不说,还甚是困窘羞惭。
“妹子是个心善的主儿,难不成是被奴才算计了?真若如此,你直言告诉姐姐,姐姐定然会为你出了这口气。”
稷辰连连摇头,“不,不是……不能这样说的,襄姐姐对我很好……”
“看,你身为一国的公主,纵然此刻处境稍有不济,又岂能让奴才骑到头上来?”见这异国质女楚楚楚可怜,边夫人侠女性情发作。“你快将你家侍女唤上来,姐姐今儿个就算越俎代庖,替你调教奴才了。”
“姐姐莫急,待我问清襄姐姐原委不迟……”
恰在这时,扶宁奉茶上来,边夫人将她扫了一眼,问道:“是她么?”
“这是宁姐姐。”
“左丘家主将纳之人叫扶襄,不是她,是你另一个侍女了?”边夫人颦眉,隐约记起骊园燕然堂内,被南苏家主所缠的侍女面容清秀,并不及眼前侍女艳丽。这无俦到底在做什么?“主子来客,身为侍女竟然不在旁伺候,妹子呀,你对奴才委实是太纵容了。”
“禀边夫人。”扶宁垂首道。“扶襄并非不想在旁伺候,而是被人唤了出门,不在会馆。”
“哦?”边夫人高挑蛾眉。“一个奴婢不听从主子的吩咐,被谁唤了出去?”
“左丘家主。”
边夫人面色微僵。
扶宁叹了口气,颇委屈地道:“适才左丘家主派人接扶襄过去,迫得甚紧,扶襄想禀报一声也不成,请公主和边夫人见谅了。”
情形到了这般田地,边夫人此行目的业已达到:无俦要娶得是奴婢,不是公主。
那厢,扶襄的确是坐上了左丘府派来的车轿。车轱辗转,并非左丘府方向。
她并未向来人打听去处,既然坐上了这驾车,随它行驶罢。
“扶襄姑娘,到了。”约摸半个时辰后,车轿停下,驾车人在外呼唤。
她推帘,四周峰峦叠翠,空气清新远淡,离繁华市都颇有了些距离。
“扶襄姑娘,您进了门径直向里面走就好,我家家主已经等了多时。”驾车人向她行了个礼,驾车去了。
他所说的门,是眼前一座山间小院两道虚掩的原色木门。
沿着足下的蜿蜒盘伸的青石路,扶襄走了进去。两畔有溪有竹,有花有果,闲趣斐然,清幽阒寂。忽来一声仿佛鸟鸣之声,霎那间百鸟齐唱,骤添欢快。
“《山居闲趣》,乃我风昌名士甄藏所作的名曲。”转过头,路旁竹舍内,左丘无俦一身宽松青衣,长发散披,状极懒散,十指正若有若无抚着眼前琴上。那百鸟齐唱,竟是被他琴声所引发。
“我有良田与好屋,令我有食亦有住。我有闲花与雅庭,养我心来怡我情。”突然间,他开喉高唱。
她丕然怔住。
二一、山居闲趣原是梦(下)
谁能想到,驰骋疆场的左丘无俦,会抚这样的曲,唱这样的歌?
他伸手相邀,“不想和本王共抚此曲么?”
爱琴之人,难免技痒,她没有推辞,屈膝坐于左丘家主身侧的蒲团上,十指加入这曲山居闲趣。
“山居有闲事,遍种桃与李。春来秾色我目悦,夏来食果我腹喜。”他歌声再起,就在她耳边浅浅低唱。“忽有一日佳人来,为我育下我家子。我妻织衣我耕种,我子咿呀正学语……”
琴曲骤然停歇。
“怎么不弹了?”他问。
“山居闲趣本如梦。”她道。
“是呢,是像一个梦,甄藏当年以旷世之才隐居乡野,王上曾派人四处追地不得其踪,惟有这琴曲广传天下,不得不说是我云国的损失。而你竟能将他的琴曲抚得如此传神精妙,若越国侍女个个像你,这越国当真不能小觑了。”
“良家子皆各有所长,奴婢恰巧擅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