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苏开单膝跪地:“请您尽快离开此处。”
“你要朕走?”
“是,请王上即刻动身。”
迎着这双挚诚恳切的眼眸,他点头:“朕领你这个情,待朕将这些左丘族人全部抹杀......”
“来不及了!无俦就要到了,王上若再延误,只怕......”
他讥嘲一笑:“还真是用心良苦,你真正想救的,不是朕,而是左丘家的人罢?朕虽不知你是如何到达了这里,但这地方朕经营多年,多得是将人置于死地的办法,朕倒怕他左丘无俦不来呢。”
“王上......”南苏开焦形于色,“无俦拿到了此地的图纸。”
“图纸?”
“是庞重交予无俦的。”
狄昉面色倏僵:“你说庞重?”
“王上是委派他去与无俦交涉罢?虽不知过程如何,但最后的结果是他将此处的图纸交予无俦随即下落不明。臣及那边的先遣人员能够悄无声息地进到此处,正是因为有那份图纸的指引。”
“庞重......”当年此处全权交予庞重开凿建造,没有人比其更熟悉此中的设置,那人的叛变,等同这座建筑的崩塌。
“王上,请您......”
狄昉起身,“尔等速以毒弩射杀反抗者,押着左丘族人,撤退!”
南苏开摇首:“不行呐,除了掩护王上离开,微臣无法容他们做其他任何事。枢密院的暗杀队倾巢出动,绝不能无功而返。”
“你......”他这才惊觉,就在方才说话之间,自己的每个侍卫胸前已各顶了一把利刃,“又要背叛朕一次么?”
南苏开岿然不动:“微臣是来救王上的。”
“两面讨好?你以为你任朕离开,左丘无俦能饶得了你?你可是在他的族人眼皮底下向朕叩首且自称‘微臣’,你若由他们活了下来,早晚有一日,左丘一族的人再也容不下你!”
“微臣没有讨好任何人的打算,微臣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南苏开面颜平淡,“无俦会在一刻钟后攻进来,王上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一刻钟后,率人攻入的左丘无俦上与携着左丘族人向外转移的南苏开相遇。
“速将伤者送去医冶。”在两侧松油桶内的火把照耀下,一眼所及皆是伤痕累累,无一完好,看来大家都蒙受了一番隆重招待。
待将族人悉数接手完毕,他望向静立未动的南苏开:“你放了狄昉?”
“是呐。”后者长出一口气。这无事一身轻的感觉,令人好生愉悦。
“虽然有所料到......”左丘无俦瞳光烁烁,“南苏,你不怕因此触怒我么?或是认为找不会拿你如何?”
“无论你如何发落,我都会救狄昉。”
“为了君臣之义?”
“倘真如此,我更应该誓死追随,以死殉国。”
“那么,为了什么?”
“私交。狄昉对我不薄。”
左丘无俦莞尔:“我也对你不坏,所以,你救了找的家人。多谢了,南苏。”
他们相视一笑,心照不宣,正要并肩前行,忽一阵天摇地晃,耳边迫来隆隆震鸣。
“不好!”两人皆惊,“这里要塌了!”
三十几里外,一片凄凉万状的坟场内,狄昉边整理衣衫,边以足尖按倒了前方一块墓碑,不住的悲惋喟然:“南苏,由你给左丘无俦陪葬,怎么想都有点可惜了呢......”
扶襄一三一、唯心而动无须嗟(下)
越国大营,中军帐内。
近来,越国在与原国展开的多处战场上皆处下风,虽说战机瞬不可失,但为长远计,嵇释召集诸将,下命各自自省,进而探讨反击之道。
“无论是三河,还是书寅,你们的失利,皆少不了郎硕率领的阙国人马的干扰呢,可对?”以旁听状坐了良久的嵇释突问。
二人点头。无论是绕行羊公山包夹原军后方的受挫,还是急袭韶门关的无果,的确都脱不了那支阙国兵马的横空出现。
“这么说的话,穰常夕是将宝押在扶襄身上了么?”嵇释忽尔失笑,“不过,这位阙王并不是一位能够将全付信任交托于他人的类型。书寅、三河,朕给你们各五万人马,明日开始攻打阙国,攻势只有一字:猛。猛到足够令阙国君臣拾起流离失所的痛苦回忆。”
越军的卷上重来,在在震惊了阙国朝堂。难不在还都不足百日,游魂甫定,又要受战乱之苦?
有关应对良计,群臣虽各有见解,但最一致的呼声,是请王上下旨调回将派往阙、原边境的五万人马,卫戍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