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不妨先去看看眼睛。”
“本公子的眼睛好得很,看什么……”敢情这位又在嘲讽自己眼力不济?“姑娘好口才,不过本公子需要告诉姑娘,若想在这云国站稳脚跟,仅靠一张利嘴远远不够呢。”
“阁下何以认为小女子一定需要在这风昌城站稳脚跟?”
“因为,质女生涯并不好过。”
扶襄眉尖微颦。
南苏家主笑意晏晏,“越国公主,南苏开有礼了。”
“越国公主……”原来又是一位错将冯京当马凉的主儿。“南苏家主的确好眼力,看得出小女子来自越国。奴婢有礼。”
“奴婢?”
“奴婢随同我家公主到此为质,今后还望南苏家主多多关照。”
“你是……”
“奴婢是越国公主的贴身侍女扶襄。”
“这……”怎么可能?南苏开愕然。
“奴婢刚刚是奉了主子之命前来找寻泊车的地方,此刻主子之命尚未达成,恕奴婢告退。”
“你等等等等……”错乱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你方才说你叫……”
“奴婢扶襄。”
“……好名字。”
“谢南苏家主褒奖。”
“你说你正在为你家公主寻找泊车之处?”
“回南苏家主,正是。”
“本家主的车位宽绰,就请你们家公主将车停过去罢。”
“……奴婢先行谢过。”这竟是错打正着了。适才的观望,一为借机观摩这风昌城的势力分布,二来委实思忖过适宜的落车处:是与所有质子质女逐波随流,还是不经意出现于逯家兄弟的视野内行一个众所瞩目?如今这位南苏家主愿意慷慨出借,倒省了无所适从。只是……如此一来,她们的公主殿下更要名声在外了。
“南诚,你头前为扶姑娘带路,小心伺候。”回首吩咐过侍卫,南苏开俊脸上已恢复了笑容灿烂。凭他南苏家主的直觉再算上二十年看戏的“戏龄”判断,这中间的事,越发得好玩了呐。
“老天爷,看见了没有?越国公主到了。”
“那辆车前挂饰上绣着‘越’的车?看是看到了,但……那车怎么停在了南苏家主的车位上?”
“是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越国公主到底是和哪位家主相好?”
“咱们云国笼共四位家主,难不成公主殿下要雨露均沾?哈哈……”
众说纷纭的喧闹中,左丘府的车驾来临,左右人群刹时间敛声收语,在一派敬畏肃穆下,屏气等待左丘家主的现身。
十二、堂上堂下堂前闻(上)
骊园,燕然堂。
骊园有三堂,燕然堂,霁光堂,细雨堂,分别为三家家主宴客之所。燕然堂前有三十九道白玉阶,阶梯分明,形若通天,堂口无狮无虎,四季花糙轮迭开放,少有荒芜。此时正在怒放的,是各色各形的杜鹃,有贴地如垫,亦有高逾五丈。花开深处,有高堂朱柱,华椅排布,层次分明。
八尺身量,宽肩窄眼,内着玄色劲装,外罩宽袖黑袍,脚下蹬一双薄底丝质长靴,腰间系巴掌宽的金丝腰带,满头浓墨般的黑发以一条金丝随意拢系再散披下去,衬得个肤白如寒玉,眸沉如暗夜,深不可见……
左丘家主登场。
直待他坐定,以优雅之姿喝下了半盏茶,满堂仍是鸦雀无声。
沉沉的墨色中透着薄薄紫意的瞳光闲闲扫去,他问:“既然是宴请,便要热闹繁华,难道无俦的到来,反而坏了各位的兴致?”
“非也非也,坏了兴致倒不至于,骇住了兴致倒有几分。”斜偎在宽大的软倚上,姿态最是松垮自在的南苏开接话。“您左丘家主的气场太过强大,震得咱们口不能言,笑不能声呐。”
“本王请教,既然本王如此令人恐惧,南苏家主为何一定要接受本王邀请?”
“不接不成呐,试问越国谁敢不接左丘家主的帖子?”
“这么说,南苏家主是被迫到此了?”
“也不能一概而论,左丘家主英雄盖世,权高位重,这攀交的机会小可自然不能错过。”
二人这番一正一谐的问答,直直打中了在场许多人的心结:来了则畏,不来则不甘,真个是万分的纠结呢。
“无俦今日作此宴请,一为弥补开春节缺席之过,二为与各位同乐一场,各位能够敞开兴致最好,倘若不能,无俦可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