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无俦哑然失笑:“南苏认为事到如今,我还需要顾忌左丘家的名声么?”
这下,轮到南苏开怔了,“难道左丘府的事故不是......”
“不过,划地自治未必不能考虑。”左丘无俦取了朱砂笔,健步来到悬挂着云国巨大版图的墙面之前,扬臂挥笔,一条朱色分界将其一分为二。
“这......”南苏开脸色微僵。
“以云江为界,南北分治。”
“无俦,这未免......”头疼呢,自己怎会揽了这个差使?南苏开大力揉了揉额角,苦笑道:“无俦你让我为难了。”
那位王上,所谓的让步不过是将左丘氏兄弟送至南疆三城,且埋在有多方牵制步骤。如今左丘家主狮子大开口,要王上的半壁江山,焉有达成道理?
左丘无俦双手抱拳,优雅一揖,“阁下既是说客,不妨在两边多走动几次。我对我们那位王上听了这个提议后的反应极有兴趣。”
南苏开掩面长叹,“在下却对自己这个中间人的前途已然心怀绝望了,怎么会应了这么个两面不讨好的角儿呢?”
“为了南苏一族将来在云国的立身之地罢。”
“也不尽然。”南苏开收起玩谑之色,亦走到那张载着云国万里见山的地图之前,“在此看,这只是一张羊皮,一些点点划划,但那中间,有血ròu之躯,有良田千顷,正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良百业成废荒万亩,无论如何,战争的代价都太过奢华了呢。”
左丘无俦轻笑,“所以,才要设法找出永远结束战争的一条路,不是么?”
“永远结束战争?”南苏公子大讶,“怎么可能?”
“总要试试。”
南苏开凝视好友雕刻般的俊颜晌久,淡淡笑意漾上清潭般的眸心,“好罢,但愿那一日早一刻到来。话说到这儿......”
他呷了口茶,“你与小襄儿处得还好么?”
左丘无俦面无表情,探臂将茶盅夺下,道:“送客。”
扶襄五八、江山万里无闲话(下)
启夏城是左丘大军第一座夺回来的城池,而扶襄在被左丘无俦捕获后的翌日,也被送来这里,置身左丘府别庄内。
这一回,她反而心平气和了。如果逃避、冷拒、淡漠都不能使那个男人放手,她只有观望了。她想看看,他到底要将她置身于何地。
晨曦初透,第一缕阳光打透窗纱的时候,门被敲响。
“襄姑娘,您醒了么?”
披褛在窗前立了多时的扶襄回首,“进来罢。”
“是!”仿佛掺了蜜糖般的乖应之后,一张晕染着晨间清新空气的灿烂面孔探了进来,“襄姑娘早安。”
“奴婢为襄姑娘打了泉水来洗脸,早膳一会儿就呈上来。”
“有劳了。”
“姑娘用完膳后要到外面走一走么?”
“你现在还不可以露面的罢?”
垂绿噘起小嘴儿,嘟喃道:“是,是,是,本来一个奴婢应该不打紧的,可偏偏奴婢就是那个惹起麻烦的人,严禁出门一步呢。”
她边接受小丫头的贴心服侍,边问:“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垂绿大喜,眸儿大睁:“襄姑娘终于愿意和奴婢聊天了么?”
她扬唇:“如果垂绿喜欢的话。”
垂绿拼命点头:“喜欢,喜欢,垂绿最喜欢襄姑娘了!”
“被你这么喜欢,这是一件幸福的事。”
“嘻嘻,待襄姑娘用过膳,奴婢将事情的原本一一讲给襄姑娘听!”
于是,在吃过早膳后的品茶时段,她了解了整桩事件的始与末。
细说起来,左丘府故园遭焚,确是外因所致,与外界所传相去不远。事起的前两日,围宅官兵中的千总醉酒误闯进府,正与垂绿打了照面,一时起了不轨之心,被听见呼救声赶来的左丘六爷施以饱拳,扔出墙外。两日后的深夜,恨心难消的千总在左丘府周遭密布喷洒了油脂的干柴,府中人在初始即有察觉,商议应对策略时,诸人多认为已无退路,惟有破釜沉舟杀出府外,左丘六爷观过天象,力主将计就计。
“如左丘故园那等近百年的老宅,有足以逃身的地下密室并不奇怪,我不解的是举府遭焚却没有一具尸首,风昌城派来的御史怎可能灭有不曾察觉?除非......”
“扶姑娘想到了,想到了,对不对?”垂绿两丸乌瞳星光点点,“那位御史大人,也是我们的人哦。”
不得不说,这左丘一族还真的是根深林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