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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140)

从头至尾,扶襄尽收眼底。回到山中的蜗居,她将这场战争的始末——记录进册。终笔前,在纸末页写:嵇释,非奇计不能败其一二;左丘无俦,非诡策不能挫其些许。今日之战,嵇释胜在诡,而败在……

嵇释,论及用兵之道,或许你与左丘无俦不相上下,但你可知你输在了何处?

一位军中统帅,威慑万众的霸气魄力固然不可或缺,而麾下将士的忠服,不止来自于此。

那两个人都非仁善之辈,面对属下生死,所做选择却截然相迥。两军交战之际,左丘无俦目系部将安危,及时下命挽救;嵇释冷眼旁观,任其演展发生。

下场战,胜者当属左丘无俦了罢?

四十、甚或春秋并经纬(上)

战争仍在持续。

数月时光,恍若倥偬,而战场上的岁月依旧残酷而漫长。

白光城这座最后陷于越军手中的云国城池,成为了战成为两军争夺所在。

“禀元帥,越军……越军……”

“说。”

“越军他们……”

“他们将白光城中的百姓押在城头,悲唱云歌,兄弟们实在无法狠下心攻城……”

四面楚歌的逆行利用么?左丘无俦遥眺这战本已占得优势的攻城战,闭眸道:“退军。”

城中百姓是云国国民,他身为主帅,无法不去顾忌百姓生死。释嵇应是料定了这一点,方在护城战中保留战力,然后在敌军士气如虹之时将百姓押上城头高声悲歌。

此举,一可戴断敌军士气,二可削弱敌军战力。而军中士气与军心系系相关,一旦被断,必受挫。

嵇释此举,可谓一石三鸟。惟有深谙人性且熟于拿捏者,方设计得出这一步的棋路。

果不其然,此后的两次攻防城,嵇释故伎重施,左丘无俦徒劳往返。

而云军中的动摇之声开始此起彼伏。

“元帅,属下不解,既然元帅明知对方用心所在,为何仍要屡屡攻城?岂不是让对方的算计屡屡得中么?”作为心腹,左风在帐外极力驳斥各样猜测,对元帅多方裱护,但走迸帐手,也不免为元帅的部署疑惑重重。

灯下,左丘无俦精心擦拭着无俦剑的剑锋,问:“若本帅闭门不战,你认为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会……”细经思量,左风恍然大悟:若己方长久不战,军中上下定然有己方主帅畏惧敌方主帅的猜测出来,一经风传,军心浮动绝非眼下情势可比。可是……“如此一二再二三攻城不下,依然不是长久之计啊,元帅。”

左丘无俦微点了点头,剑锋陡偏,剑风削灭一盏烛火,“军心就如这屋内的烛火,现下虽然灭了一盏,但不足以使帐中光亮全失,而一旦烛火全灭,本帅便要陷黑暗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

“两害相权取其轻,姑且如此。”

“姑且如此?”左风大喜,“元帅已有了妙计?”

“是不是妙计尚待验证,至少应该让嵇释晓得,单是重复走一步棋,是无法战胜本帅罢。”

这点,嵇释如何不知?

白光城的帅府内,心腹部将也将心中担忧向主帅和盘托出。

“以云国百姓悲歌固然可以使得左丘无俦无功而返,但这也只能是权且之计。元帅,末将等人不明白,我军为何不在云军撤退时趁势直追,一举将云军击溃?”庞三江问。

嵇释目巡诸交,淡问:“在你们看来,我写与云军相比,何为长,何为短?”

庞三河稍加思索,道:“我军行走周密,布局严整。云军悍勇善战,精于拼杀。”

“也就是说我军善防,而云军善近身相搏,可对?”

诸将点头。

“难不成你们没有发现?戴止目前云军撤退的阵型仍能保持完整么?在这个时候出城狙击,以己之短攻己之长,我军难讨便宜。”

“元帅之意,我们固守白光城不出?”

“此刻,云军内对这几次毫无进展的攻城想必已经起了怨声,只需同样的事再度发生两次,云军对主帅的指挥便会失去信心。届时,即是我军出城追歼的时机。”

“如果左丘无俦最后失去耐心,不顾了那些百姓的死活……”

嵇释一笑:“云军兵士中有一半以上为本土人士,那声声云歌宛若剜心之箭,如果左丘无俦在如此情形下强命出击,兵士自是不敢抗命,但如此一来,他所追求的仁者形象也将荡然无存。至于这座城池,纵然没了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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