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脚步声远,帘后两个女子讶异互觑:你可听到了那个“谢”字?
“公主莫忘了要重谢一个人。”
穰永夕瞬了瞬眸,“郎将军么?”
“正是。”
“其实……”
“嗯?”
“郎将军答应帮忙,是因为我应了他……”
“什么?”真要上演文君夜奔了不成?
“事成之后带你去见他。”
二十七、相逢依稀是梦中(下)
“原来扶姑娘并不记得郎某了。”
扶襄去见了郎硕。为免麻烦,她的确不想阙国那位骄傲清峻的大公主对三公主的陪嫁侍女生疑,只是替随嫁嬷嬷往阙国递送情讯的举措迟早要终止,与大公主的脸面早晚也要撕破,早探端倪也好。
“郎将军……”
郎硕叹了口气,“朗某不想在言辞上浪费时间。扶姑娘,你是扶襄,扶门第一暗卫。”
疆场作风,军人风范。扶襄点漆般的眸仁儿安静潜伏,静待对方的下步。
“看来扶姑娘对朗某委实毫无记忆了。”朗硕苦笑,“四年前,在峙岈山,姑娘救了朗某一命。”
“……四年前?”扶襄一讶,“四年前,峙岈山……那个人是阁下?”
她记得的,那时她还随在嵇释身边,长年辗转在越国边疆线上。峙岈山位于越国东疆,当地几家部落联手叛乱,平定之后,她由地牢救出一人,依稀记得全身上下伤痕累累,命军医施救,那人却在隔日消失。
“是郎某。郎某那时年少叛逆,不愿按家中安排走入军营,四处游迹,不想误中了暗算,身陷牙族人囹圄。那些人欲迫郎某为他们上战场杀敌,姑娘若晚来一步,朗某怕已被剖心取肝祭了牙族人的军旗。”
“将军今日见扶襄,只是为了这桩旧事?”
朗硕朗声大笑,“朗某很是佩服姑娘,在以为朗某居心叵测之下,还能泰然应邀。”
“还好,只是觉得朗将军纵然要出手,也不会用一些下作手段。”扶襄道。
“这是……赞扬?”
“算是罢。郎将军是阙国的驸马爷,担心扶襄对三公主心怀不轨也属常理。”
“与阙国联姻,是郎某应负之责,无可推卸。为护家园,郎某愿抛却所有,不计得失,但并不代表忘却了救命之恩。况且姑娘目前所做的,并未危及原国。”
“那么,阁下想如何答谢救命之恩。”
“这……”郎将军英挺面孔窘色立现。想要见扶襄,全因对这位恩人多年的心心念念,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面,至于如何报答,并未思虑清楚。
是个真性情的汉子呢。她眸笑盈盈,道:“不如小女子替将军答了如何?”
“好!”郎硕面色一正:“请姑娘示下。”
“我在三公主身边只为寻一处遮风避雨之所,无意参与各国纷争。当然,也是为了培植抵挡师门暗杀的力量。至于各国间是战是和,谁兴谁亡,与扶襄已无挂碍。将军暂且替小女子保守这个秘密如何?”
仅是如此?他怔怔道:“扶姑娘大可要郎某帮你应付那些杀手。”
“郎将军先前已帮扶襄应付了一路不是么?”
面前女子明明身处泥淖凶险之境,仍巧笑倩兮,美眸内一片澄澈坦净,是当真无畏生死,还是胸有成竹?他心生迷惑。
至此话尽,她起身道:“扶襄告辞。”
为给太子妃避嫌,她此来并非是以面色黄哑的小云面目,得以由大门坦然进出,郎将军执意相送,她也未拒绝,二人并肩步行在叶国街市间,不知谁先将话题引到用兵之道上,竟是颇为投机,沿路相谈甚洽,不知不觉小巷在望。
“这条巷子直通太子府的后巷,朗将军止步罢。”
“郎鞭在此站个片刻,扶姑娘只管进去。”
扶襄莞尔,“郎将军是怕小女子被杀手找上么?”
“据我所知,那些人也出自扶门。”
“但扶门只有一个首席暗卫。”
“好。”郎硕慨然作别,“郎某就此别过。”
她含笑目送,确定郎将军身影远去,姗姗踅足走进小巷。
僻静的街后长巷,巷外的青天白日显然无法照拂其间,阴冷而幽邃,的确是暗杀者的钟爱场地。她会行走其内,概因这道巷内有一道门属于她,是她换装易容处所,不宜外人知晓。
她脚步突滞,目内陡现冷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