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一怔,继而冁然,点头,“本王失礼了。”言讫,他伸抬左臂,一截玄袖探向美人皓腕。
当男人的粗糙指节触上肌肤瞬间,霍阳未来得及惊喜,已觉一汩冷流抵脉贯入。长指如铁,郎心更如铁,钩锁佳人脉门,仅须再加一分气力,即有香消玉殒。
“她在哪里?”
“……左丘无俦……你如此负我……你……对得起我么?”
“本王从不记得曾求过你爱本王,也很记得告诉过你远离本王。”
“你……你……你狠!”美人心碎神伤,一股咸甜血流在胸口翻腾逆涌,几经压制,仍见一丝血色渗出唇角。
男人仿若未见,一径问:“她在何处?”
“我为何要告诉你……啊!”她脉门倏然遭闭,披裹娇娆舞衣,一盏茶前还在华堂之上让一众贵族子弟竞相倾倒的娇躯跌下座椅,在印着富丽花纹的地毯一气痉挛,翻现大片凝脂丽肤。
男人指间气流稍止,声线平和:“告诉本王。”
尊严尽失,芳心受践,心高气傲的霍阳何曾受过这等的屈rǔ?万念成灰,已有求死之心,却无论如何也忍受不得体内好似万把钝刀齐割骨ròu般的异痛,“我……我和她在阙国境内分离……”
“她的去向。”
“……我委实暗中跟踪了她三日……但她有了提防……”
“辛苦了。”他收回左手,“你在此歇上半刻罢,本王会命下人们迟些进来打扰。”
走到门前时,他想了什么,回头道:“本王还记得,你以往随左风他们叫本王‘主爷’的,虽然本王并无做你主子的意愿,却更不愿‘无俦’从你嘴里冒出。若有缘再逢,敬请改口。”
左丘家主与绝世美姬静室独处,且美人娇呼娇喘之声不时穿门而来,令门外侍立的侍卫下人耳红脖粗。这般韵事,岂逃得开好事者的口耳相传?兹此,左丘家主情史册上添上了最浓重香艳的一笔。
直至许久以后,有求真者解开其中真相,坊间愕然一片,无不为左丘无俦的辣手摧花顿足扼腕,更有俚语一度盛于待头巷尾——
美人霍阳,千里寻郎。郎心如铁,美人泣血。
这是后话。
当前,左丘无俦于寝楼闭门谢客,沉淀杂绪,静心清神三日后,抓住一瞬的至清至明,等来豁然开朗,起身道:“好罢,端看本王与你是否是心灵相契。”
他年少即投身沙场,糙内腐朽骨,河畔无名尸,是最最司空见惯的边塞风光。他并不喜欢。而即是乱世,战争无可避免,死亡随处可见。强国欺弱国,弱国吞小国,姻亲与纸契,阻扼不住人们欲望的扩张,除非云国一直屹立顶端,否则终有一日也将为人鱼ròu,任凭宰割。
纵然是为左丘家,他蛮要统一各国,平定天下。
云王狄昉属守成之君,满足于云国今时强国地位,不但不能成为他的后盾,反对左丘家的百年基业如芒在背。是以,君王禅位是左丘无俦为左丘家找到的一条不必担承千古骂名的路。这条路并不好走,稍一偏离,便是逼君欺主,欲盖弥彰。与其那般,直接将云王拉下王座岂不省事,他又何苦绕那一遭?
那个几度弃他而去的小女子,说尚存在另一条路。
人想到那条路。
将左丘无倚叫到跟前,他道:“无倚,你未将扶襄消息及时报我,为兄只恕你一次,现在发动你伏于各国的暗卫,将这个小女子找出来!”
“大哥你这是何苦?难不成你爱上她了?”
“爱?”这字儿真真引人发噱。“本王须确定她是否真的那么了解本王。”
左丘无倚偷偷向墙角处翻了个白眼,“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你能够容忍一个对你知之甚深的人存在于敌国么?”
“小弟直接下个诛杀令岂不更利落?”
他容色温和,含笑问:“这是你心中此刻的念头?还是已经传了命令下去?”
“……没没没,小弟玩笑,纯属玩笑!”左丘无倚声色皆变,撒开了腿开跑,远远高声回话,“小弟遵命!”
二十一、且慢cao之容我谋(上)
历时一个月,阙国公主的送嫁队伍到达叶国国都元兴城。
装饰一新的阙国会馆门前,嫁车甫一停稳,郎硕健步走到公主嫁车辕侧,抱拳微揖道:“三公主平安到达,末将幸不rǔ命,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