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辰在林杭景那连连吃了几次闷亏,他也是生平头一次被人拒于千里之外,踢着这么硬块铁板,心里老大不自在,越是不自在却越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天上午讲武堂无课,天气又是正好,便约好了和莫伟毅几个去南大营外的郊野骑马,谁知一路上只见几个他们几个嘀嘀咕咕,边嘀咕还边用眼睛斜着自己,一个个笑得极为诡异,萧北辰也不说话,纵着缰绳转身就要走,莫伟毅慌忙挡住他的马,笑道:
“三哥,听说你们大帅府打南来了个林妹妹?”
萧北辰扫了莫伟毅一眼,心知他们的母亲都是七姨的牌友,平日里没少在官邸进进出出,早就把林杭景到他家的事传了出去,他待要说话,一旁的许子俊已是等不得,笑嘻嘻地纵马跟上来。
“我也听说这位林妹妹长的真是……”他满肚子糙包,找不出词来形容,瞪着眼睛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来,“简直比那名角玉宝儿好……”
许子俊的话未说完,迎面萧北辰的鞭子已经抽了过来,他忙不迭地躲开,一旁的莫伟毅笑声不绝,“许子俊你这糙包,拿玉宝儿比林妹妹,岂不是rǔ没了大帅府里那天仙一样的林妹妹,该打!”
他转过头来对萧北辰笑道:“我听我母亲夸官邸里的林妹妹简直就是夸上了天,什么冰肌玉骨,温婉端庄,知书达礼,普天下就在找不出第二个人儿来,我们几个商量半天,就是不信,三哥能不能给我们引见引见……”
萧北辰也不说话,只拿着马鞭一下一下地敲着手心,放眼看这天高地阔,嘴角却噙着笑,竟是得意的成分居多,许子俊远远地把马绕开,朝着萧北辰喊道:
“萧三公子,今儿我们兄弟几个可是求着你了,你看你那样,真把自己当宝哥哥了,你也就当薛蟠的主儿,我早就听我母亲说了,那林妹妹没少给你苦头吃,你自己都近不得,还在我们哥儿几个面前充大爷。”
萧北辰打了个愣神,一旁的莫伟毅赶紧把话跟上,笑笑,“我也听说了,三哥你这手背也是被林妹妹烫的吧,我母亲说,那天跟七姨娘在厅里瞧得是清清楚楚,三哥叫林妹妹一壶水烫得那叫一个狼狈,还是郭绍伦遭了殃,差点没给派到前线抗炮去。”
几名讲武堂的学员尽皆笑了起来,许子俊笑得尤其大声,萧北辰面子上挂不住了,情知这是莫伟毅的激将法,偏就不上他那个当,当下说道:
“这是骑马呢,还是算计我呢,我说你们几个也算是个男人,这半天磨磨唧唧地说些个什么东西!”
他也不等莫伟毅答言,率先勒了缰绳,骑着骏马就直朝着远处的一处高地奔去,旷野四下无人,天高气慡,骑马驰骋,何等快意,萧北辰心中有事,眼前竟全都是林杭景低头看花的模样,透白的面颊,明亮如水的眼瞳……身后莫伟毅和许子俊几个也已经打马跟上,依稀还能听到他们的调侃之声……
他更是烦躁。
跟在后面的郭伟毅只见萧北辰猛地勒紧缰绳,掉转马头风一样就朝着马场外奔去,许子俊还在发怔。
“他这是干什么去?”
郭伟毅扬着马鞭,笑得自在,“自然是接林妹妹去了。”
北新城内的女子中学乃是一名英国基督教会投办的,最初称为圣颐女子学校,老师大多都是女教士,学校里学风严谨,北新城内但凡有点财力的人家大都会把家里的女孩子送到这里读上几年书,镀一层金,便可顺利地走上从女学生到少奶奶这条路了。
下堂的铃才刚敲过。
萧北辰一路骑着马就进了女校的大门,一路上有不少女学生对着他指指点点,学校的教工闻知消息,纷纷走了出来,但萧大帅府的三公子,又有谁不认得,全都不敢言声,早有人奔去找了校长。
萧北辰坐在马上,也不管有多少人在看自己,只是搜寻着自己要找的人,但触目皆是蓝衣黑裙的女学生,这诺大学校,找起一个人来着实困难,他正想着,忽看到四妹萧书仪背对着自己站在远处,朝着一处小亭子里面的人招招手。
“杭景。”
林杭景早下了课,正在亭子里看书,等着四姐下课一起回去,忽听到四姐的声音,在亭外叫着自己,她抱着书本转过头来时莞尔一笑,明眸皓齿,那一身蓝衣黑裙,更显得肌肤粉雕玉琢,玉雪芳华。
林杭景走出亭子,一句“四姐……”还未叫出来,脸色忽然一白,萧北辰纵着马已经到了她的眼前,她急朝后退,慌乱之中只听得萧北辰一声轻笑,自己已经被他捞起上了马背,怀中书本散落一地,耳旁风声呼呼,萧北辰抱着她纵着马驰出了女校。